[ 唐 ] 刘希夷
洛阳城东桃李花,飞来飞去落谁家? 洛阳女儿惜颜色,坐见落花长叹息。 今年花落颜色改,明年花开复谁在? 已见松柏摧为薪,更闻桑田变成海。 古人无复洛城东,今人还对落花风。 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 寄言全盛红颜子,应怜半死白头翁。 此翁白头真可怜,伊昔红颜美少年。 公子王孙芳树下,清歌妙舞落花前。 光禄池台文锦绣,将军楼阁画神仙。 一朝卧病无相识,三春行乐在谁边? 宛转蛾眉能几时?须臾鹤发乱如丝。 但看古来歌舞地,惟有黄昏鸟雀悲。
代:拟。 白头翁:白发老人。这首诗的题目,各个选本都有不同。《唐音》《唐诗归》《唐诗品汇》《全唐诗》,均作“代悲白头翁”。《全唐诗》又作“代白头吟”。《文苑英华》《乐府诗集》《韵语阳秋》作“白头吟”。尤袤《全唐诗话》作“白头翁咏”。 惜颜色:一作“好颜色”。 坐见:一作“行逢”。 松柏摧为薪:松柏被砍伐作柴薪。《古诗十九首》:“古墓犁为田,松柏摧为薪。” 桑田变成海:《神仙传》:“麻姑谓王方平曰:‘接待以来,已见东海三为桑田’”。 “公子王孙芳树下,清歌妙舞落花前”句:白头翁年轻时曾和公子王孙在树下花前共赏清歌妙舞。 光禄:光禄勋。用东汉马援之子马防的典故。《后汉书·马援传》(附马防传)载:马防在汉章帝时拜光禄勋,生活很奢侈。文锦绣:指以锦绣装饰池台中物。 文:又作“开”、或“丈”,皆误。 将军:指东汉贵戚梁冀,他曾为大将军。《后汉书·梁冀传》载:梁冀大兴土木,建造府宅。 宛转蛾眉:本为年轻女子的面部画妆,此代指青春年华。 须臾:一会儿。鹤发:白发。 古:一作“旧”。
《代悲白头翁》是唐代诗人刘希夷的作品。此诗虽是拟古乐府,但构思精妙,开拓了全新的意境。诗中多处运用对比手法,大量使用重叠语句,循环複沓,再者以四个问句引领,一唱三叹,韶华不再的无奈辛酸在反复追问咏叹中被层层浓重着色,具有强大的穿透力。此诗感伤情调极为浓郁,但并不颓废,风格清丽婉转,曲尽其妙,艺术性较高,历来传为名篇。
洛阳城东的桃花李花随风飘转,飞来飞去,不知落入了谁家? 洛阳女子有着娇艳的容颜,独坐院中,看着零落的桃李花而长声叹息。 今年我在这里看着桃花李花因凋零而颜色衰减,明年花开时节不知又有谁还能看见那繁花似锦的胜况? 已经看见了俊秀挺拔的松柏被摧残砍伐作为柴薪,又听说那桑田变成了汪洋大海。 故人现在已经不再悲叹洛阳城东凋零的桃李花了,而今人却依旧对着随风飘零的落花而伤怀。 年年岁岁繁花依旧,岁岁年年看花之人却不相同。 转告那些正值青春年华的红颜少年,应该怜悯这位已是半死之人的白头老翁。 如今他白发苍苍,真是可怜,然而他从前亦是一位风流倜傥的红颜美少年。 这白头老翁当年曾与公子王孙寻欢作乐于芳树之下,吟赏清歌妙舞于落花之前。 亦曾像东汉光禄勋马防那样以锦绣装饰池台,又如贵戚梁冀在府第楼阁中到处涂画云气神仙。 白头老翁如今一朝卧病在床,便无人理睬,往昔的三春行乐、清歌妙舞如今又到哪里去了呢? 而美人的青春娇颜同样又能保持几时?须臾之间,已是鹤发蓬乱,雪白如丝了。 只见那古往今来的歌舞之地,剩下的只有黄昏的鸟雀在空自悲啼。
唐·刘肃《大唐新语》:(希夷)尝为《白头翁》咏曰:“今年花落颜色改,明年花开复谁在?”既而自悔曰:“我此诗似谶,与石崇‘白头同所归’何异也。”乃更作一句云:“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既而叹曰:“此句复似向谶矣,然死生有命,岂复由此?”乃两存之。诗成未周,为奸所杀,或云宋之问害之。 明·李攀龙《唐诗直解》:《代悲白头翁》本非其佳处,而俗人专取之。五、六尤卑。 清·王夫之《唐诗评选》:唯“长叹息”三字顺出一篇。幻生一白头翁闯入不觉,局阵岂浅人所测邪?一直中露本色风光,即此是七言渊系。后来排撰虚实,横立情景,如游子以他乡为丘壑,忘其本矣。 清·毛先舒《诗辩坻》:一意纡回,波折入妙,佳在更从老说至少年虚写一段。 清·宋宗元《网师园唐诗笺》:“伊昔”老翁,即少年前车,追叙冶游,可悲处正在此。
[ 清 ] 曹雪芹
话说林黛玉正自情思萦逗,缠绵固结之时,忽有人从背后击了一掌,说道:“你作什么一个人在这里?”林黛玉倒唬了一跳,回头看时,不是别人,却是香菱。林黛玉道:“你这个傻丫头,唬我这么一跳好的。你这会子打那里来?”香菱嘻嘻的笑道:“我来寻我们的姑娘的,找他总找不着。你们紫鹃也找你呢,说琏二奶奶送了什么茶叶来给你的。走罢,回家去坐着。”一面说着,一面拉着黛玉的手回潇湘馆来了。果然凤姐儿送了两小瓶上用新茶来。林黛玉和香菱坐了。况他们有甚正事谈讲,不过说些这一个绣的好,那一个刺的精,又下一回棋,看两句书,香菱便走了。不在话下。 如今且说宝玉因被袭人找回房去,果见鸳鸯歪在床上看袭人的针线呢,见宝玉来了,便说道:“你往那里去了?老太太等着你呢,叫你过那边请大老爷的安去。还不快换了衣服走呢。”袭人便进房去取衣服。宝玉坐在床沿上,褪了鞋等靴子穿的工夫,回头见鸳鸯穿着水红绫子袄儿,青缎子背心,束着白绉绸汗巾儿,脸向那边低着头看针线,脖子上戴着花领子。宝玉便把脸凑在他脖项上,闻那香油气,不住用手摩挲,其白腻不在袭人之下,便猴上身去涎皮笑道:“好姐姐,把你嘴上的胭脂赏我吃了罢。”一面说着,一面扭股糖似的粘在身上。鸳鸯便叫道:“袭人,你出来瞧瞧。你跟他一辈子,也不劝劝,还是这么着。”袭人抱了衣服出来,向宝玉道:“左劝也不改,右劝也不改,你到底是怎么样?你再这么着,这个地方可就难住了。”一边说,一边催他穿了衣服,同鸳鸯往前面来见贾母。 见过贾母,出至外面,人马俱已齐备。刚欲上马,只见贾琏请安回来了,正下马,二人对面,彼此问了两句话。只见旁边转出一个人来,“请宝叔安”。宝玉看时,只见这人容长脸,长挑身材,年纪只好十八九岁,生得着实斯文清秀,倒也十分面善,只是想不起是那一房的,叫什么名字。贾琏笑道:“你怎么发呆,连他也不认得?他是后廊上住的五嫂子的儿子芸儿。”宝玉笑道:“是了,是了,我怎么就忘了。”因问他母亲好,这会子什么勾当。贾芸指贾琏道:“找二叔说句话。”宝玉笑道:“你倒比先越发出挑了,倒像我的儿子。”贾琏笑道:“好不害臊!人家比你大四五岁呢,就替你作儿子了?”宝玉笑道:“你今年十几岁了?”贾芸道:“十八岁。” 原来这贾芸最伶俐乖觉,听宝玉这样说,便笑道:“俗语说的,‘摇车里的爷爷,拄拐的孙孙’。虽然岁数大,山高高不过太阳。只从我父亲没了,这几年也无人照管教导。如若宝叔不嫌侄儿蠢笨,认作儿子,就是我的造化了。”贾琏笑道:“你听见了?认儿子不是好开交的呢。”说着就进去了。宝玉笑道:“明儿你闲了,只管来找我,别和他们鬼鬼祟祟的。这会子我不得闲儿。明儿你到书房里来,和你说天话儿,我带你园里顽耍去。”说着扳鞍上马,众小厮围随往贾赦这边来。 见了贾赦,不过是偶感些风寒,先述了贾母问的话,然后自己请了安。贾赦先站起来回了贾母话,次后便唤人来:“带哥儿进去太太屋里坐着。”宝玉退出,来至后面,进入上房。邢夫人见了他来,先倒站了起来,请过贾母安,宝玉方请安。邢夫人拉他上炕坐了,方问别人好,又命人倒茶来。一钟茶未吃完,只见那贾琮来问宝玉好。邢夫人道:“那里找活猴儿去!你那奶妈子死绝了,也不收拾收拾你,弄的黑眉乌嘴的,那里像大家子念书的孩子!” 正说着,只见贾环,贾兰小叔侄两个也来了,请过安,邢夫人便叫他两个椅子上坐了。贾环见宝玉同邢夫人坐在一个坐褥上,邢夫人又百般摩挲抚弄他,早已心中不自在了,坐不多时,便和贾兰使眼色儿要走。贾兰只得依他,一同起身告辞。宝玉见他们要走,自己也就起身,要一同回去。邢夫人笑道:“你且坐着,我还和你说话呢。”宝玉只得坐了。邢夫人向他两个道:“你们回去,各人替我问你们各人母亲好。你们姑娘,姐姐,妹妹都在这里呢,闹的我头晕,今儿不留你们吃饭了。”贾环等答应着,便出来回家去了。 宝玉笑道:“可是姐姐们都过来了,怎么不见?”邢夫人道:“他们坐了一会子,都往后头不知那屋里去了。”宝玉道:“大娘方才说有话说,不知是什么话?”邢夫人笑道:“那里有什么话,不过是叫你等着,同你姊妹们吃了饭去。还有一个好玩的东西给你带回去玩。”娘儿两个说话,不觉早又晚饭时节。调开桌椅,罗列杯盘,母女姊妹们吃毕了饭。宝玉去辞贾赦,同姊妹们一同回家,见过贾母,王夫人等,各自回房安息。不在话下。 且说贾芸进去见了贾琏,因打听可有什么事情。贾琏告诉他:“前儿倒有一件事情出来,偏生你婶子再三求了我,给了贾芹了。他许了我,说明儿园里还有几处要栽花木的地方,等这个工程出来,一定给你就是了。”贾芸听了,半晌说道:“既是这样,我就等着罢。叔叔也不必先在婶子跟前提我今儿来打听的话,到跟前再说也不迟。”贾琏道:“提他作什么,我那里有这些工夫说闲话儿呢。明儿一个五更,还要到兴邑去走一趟,须得当日赶回来才好。你先去等着,后日起更以后你来讨信儿,来早了我不得闲。”说着便回后面换衣服去了。 贾芸出了荣国府回家,一路思量,想出一个主意来,便一径往他母舅卜世仁家来。原来卜世仁现开香料铺,方才从铺子里来,忽见贾芸进来,彼此见过了,因问他这早晚什么事跑了来。贾芸道:“有件事求舅舅帮衬帮衬。我有一件事,用些冰片麝香使用,好歹舅舅每样赊四两给我,八月里按数送了银子来。”卜世仁冷笑道:“再休提赊欠一事。前儿也是我们铺子里一个伙计,替他的亲戚赊了几两银子的货,至今总未还上。因此我们大家赔上,立了合同,再不许替亲友赊欠。谁要赊欠,就要罚他二十两银子的东道。况且如今这个货也短,你就拿现银子到我们这不三不四的铺子里来买,也还没有这些,只好倒扁儿去。这是一。二则你那里有正经事,不过赊了去又是胡闹。你只说舅舅见你一遭儿就派你一遭儿不是。你小人儿家很不知好歹,也到底立个主见,赚几个钱,弄得穿是穿吃是吃的,我看着也喜欢。” 贾芸笑道:“舅舅说的倒干净。我父亲没的时候,我年纪又小,不知事。后来听见我母亲说,都还亏舅舅们在我们家出主意,料理的丧事。难道舅舅就不知道的,还是有一亩地两间房子,如今在我手里花了不成?巧媳妇做不出没米的粥来,叫我怎么样呢?还亏是我呢,要是别个,死皮赖脸三日两头儿来缠着舅舅,要三升米二升豆子的,舅舅也就没有法呢。” 卜世仁道:“我的儿,舅舅要有,还不是该的。我天天和你舅母说,只愁你没算计儿。你但凡立的起来,到你大房里,就是他们爷儿们见不着,便下个气,和他们的管家或者管事的人们嬉和嬉和,也弄个事儿管管。前日我出城去,撞见了你们三房里的老四,骑着大叫驴,带着五辆车,有四五十和尚道士,往家庙去了。他那不亏能干,这事就到他了!”贾芸听他韶刀的不堪,便起身告辞。卜世仁道:“怎么急的这样,吃了饭再去罢。”一句未完,只见他娘子说道:“你又糊涂了。说着没有米,这里买了半斤面来下给你吃,这会子还装胖呢。留下外甥挨饿不成?”卜世仁说:“再买半斤来添上就是了。”他娘子便叫女孩儿:“银姐,往对门王奶奶家去问,有钱借二三十个,明儿就送过来。”夫妻两个说话,那贾芸早说了几个“不用费事”,去的无影无踪了。 不言卜家夫妇,且说贾芸赌气离了母舅家门,一径回归旧路,心下正自烦恼,一边想,一边低头只管走,不想一头就碰在一个醉汉身上,把贾芸唬了一跳。听那醉汉骂道:“臊你娘的!瞎了眼睛,碰起我来了。”贾芸忙要躲身,早被那醉汉一把抓住,对面一看,不是别人,却是紧邻倪二。原来这倪二是个泼皮,专放重利债,在赌博场吃闲钱,专管打降吃酒。如今正从欠钱人家索了利钱,吃醉回来,不想被贾芸碰了一头,正没好气,抡拳就要打。只听那人叫道:“老二住手!是我冲撞了你。”倪二听见是熟人的语音,将醉眼睁开看时,见是贾芸,忙把手松了,趔趄着笑道:“原来是贾二爷,我该死,我该死。这会子往那里去?”贾芸道:“告诉不得你,平白的又讨了个没趣儿。”倪二道:“不妨不妨,有什么不平的事,告诉我,替你出气。这三街六巷,凭他是谁,有人得罪了我醉金刚倪二的街坊,管叫他人离家散!” 贾芸道:“老二,你且别气,听我告诉你这原故。”说着,便把卜世仁一段事告诉了倪二。倪二听了大怒,“要不是令舅,我便骂不出好话来,真真气死我倪二。也罢,你也不用愁烦,我这里现有几两银子,你若用什么,只管拿去买办。但只一件,你我作了这些年的街坊,我在外头有名放帐,你却从没有和我张过口。也不知你厌恶我是个泼皮,怕低了你的身分,也不知是你怕我难缠,利钱重?若说怕利钱重,这银子我是不要利钱的,也不用写文约,若说怕低了你的身分,我就不敢借给你了,各自走开。”一面说,一面果然从搭包里掏出一卷银子来。 贾芸心下自思:“素日倪二虽然是泼皮无赖,却因人而使,颇颇的有义侠之名。若今日不领他这情,怕他臊了,倒恐生事。不如借了他的,改日加倍还他也倒罢了。”想毕笑道:“老二,你果然是个好汉,我何曾不想着你,和你张口。但只是我见你所相与交结的,都是些有胆量的有作为的人,似我们这等无能无力的你倒不理。我若和你张口,你岂肯借给我。今日既蒙高情,我怎敢不领,回家按例写了文约过来便是了。”倪二大笑道:“好会说话的人。我却听不上这话。既说‘相与交结’四个字,如何放帐给他,使他的利钱!既把银子借与他,图他的利钱,便不是相与交结了。闲话也不必讲。既肯青目,这是十五两三钱有零的银子,便拿去治买东西。你要写什么文契,趁早把银子还我,让我放给那些有指望的人使去。”贾芸听了,一面接了银子,一面笑道:“我便不写罢了,有何着急的。”倪二笑道:“这不是话。天气黑了,也不让茶让酒,我还到那边有点事情去,你竟请回去。我还求你带个信儿与舍下,叫他们早些关门睡罢,我不回家去了,倘或有要紧事儿,叫我们女儿明儿一早到马贩子王短腿家来找我。”一面说,一面趔趄着脚儿去了,不在话下。 且说贾芸偶然碰了这件事,心中也十分罕希,想那倪二倒果然有些意思,只是还怕他一时醉中慷慨,到明日加倍的要起来,便怎处,心内犹豫不决。忽又想道:“不妨,等那件事成了,也可加倍还他。”想毕,一直走到个钱铺里,将那银子称一称,十五两三钱四分二厘。贾芸见倪二不撒谎,心下越发欢喜,收了银子,来至家门,先到隔壁将倪二的信捎了与他娘子知道,方回家来。见他母亲自在炕上拈线,见他进来,便问那去了一日。贾芸恐他母亲生气,便不说起卜世仁的事来,只说在西府里等琏二叔的,问他母亲吃了饭不曾。他母亲已吃过了,说留的饭在那里。小丫头子拿过来与他吃。 那天已是掌灯时候,贾芸吃了饭收拾歇息,一宿无话。次日一早起来,洗了脸,便出南门,大香铺里买了冰麝,便往荣国府来。打听贾琏出了门,贾芸便往后面来。到贾琏院门前,只见几个小厮拿着大高笤帚在那里扫院子呢。忽见周瑞家的从门里出来叫小厮们:“先别扫,奶奶出来了。”贾芸忙上前笑问:“二婶婶那去?”周瑞家的道:“老太太叫,想必是裁什么尺头。” 正说着,只见一群人簇着凤姐出来了。贾芸深知凤姐是喜奉承尚排场的,忙把手逼着,恭恭敬敬抢上来请安。凤姐连正眼也不看,仍往前走着,只问他母亲好,“怎么不来我们这里逛逛?”贾芸道:“只是身上不大好,倒时常记挂着婶子,要来瞧瞧,又不能来。”凤姐笑道:“可是会撒谎,不是我提起他来,你就不说他想我了。”贾芸笑道:“侄儿不怕雷打了,就敢在长辈前撒谎。昨儿晚上还提起婶子来,说婶子身子生的单弱,事情又多,亏婶子好大精神,竟料理的周周全全,要是差一点儿的,早累的不知怎么样呢。” 凤姐听了满脸是笑,不由的便止了步,问道:“怎么好好的你娘儿们在背地里嚼起我来?”贾芸道:“有个原故,只因我有个朋友,家里有几个钱,现开香铺。只因他身上捐着个通判,前儿选了云南不知那一处,连家眷一齐去,把这香铺也不在这里开了。便把帐物攒了一攒,该给人的给人,该贱发的贱发了,像这细贵的货,都分着送与亲朋。他就一共送了我些冰片,麝香。我就和我母亲商量,若要转买,不但卖不出原价来,而且谁家拿这些银子买这个作什么,便是很有钱的大家子,也不过使个几分几钱就挺折腰了,若说送人,也没个人配使这些,倒叫他一文不值半文转卖了。因此我就想起婶子来。往年间我还见婶子大包的银子买这些东西呢,别说今年贵妃宫中,就是这个端阳节下,不用说这些香料自然是比往常加上十倍去的。因此想来想去,只孝顺婶子一个人才合式,方不算遭塌这东西。”一边说,一边将一个锦匣举起来。 凤姐正是要办端阳的节礼,采买香料药饵的时节,忽见贾芸如此一来,听这一篇话,心下又是得意又是欢喜,便命丰儿:“接过芸哥儿的来,送了家去,交给平儿。”因又说道:“看着你这样知好歹,怪道你叔叔常提你,说你说话儿也明白,心里有见识。”贾芸听这话入了港,便打进一步来,故意问道:“原来叔叔也曾提我的?”凤姐见问,才要告诉他与他管事情的那话,便忙又止住,心下想道:“我如今要告诉他那话,倒叫他看着我见不得东西似的,为得了这点子香,就混许他管事了。今儿先别提起这事。”想毕,便把派他监种花木工程的事都隐瞒的一字不提,随口说了两句淡话,便往贾母那里去了。贾芸也不好提的,只得回来。 因昨日见了宝玉,叫他到外书房等着,贾芸吃了饭便又进来,到贾母那边仪门外绮霰斋书房里来。只见焙茗,锄药两个小厮下像棋,为夺“车”正拌嘴,还有引泉,扫花,挑云,伴鹤四五个,又在房檐上掏小雀儿玩。贾芸进入院内,把脚一跺,说道:“猴头们淘气,我来了。”众小厮看见贾芸进来,都才散了。贾芸进入房内,便坐在椅子上问:“宝二爷没下来?”焙茗道:“今儿总没下来。二爷说什么,我替你哨探哨探去。”说着,便出去了。 这里贾芸便看字画古玩,有一顿饭工夫还不见来,再看看别的小厮,都顽去了。正是烦闷,只听门前娇声嫩语的叫了一声“哥哥”。贾芸往外瞧时,看是一个十六七岁的丫头,生的倒也细巧干净。那丫头见了贾芸,便抽身躲了过去。恰值焙茗走来,见那丫头在门前,便说道:“好,好,正抓不着个信儿。”贾芸见了焙茗,也就赶了出来,问怎么样。焙茗道:“等了这一日,也没个人儿过来。这就是宝二爷房里的。好姑娘,你进去带个信儿,就说廊上的二爷来了。” 那丫头听说,方知是本家的爷们,便不似先前那等回避,下死眼把贾芸钉了两眼。听那贾芸说道:“什么是廊上廊下的,你只说是芸儿就是了。”半晌,那丫头冷笑了一笑:“依我说,二爷竟请回家去,有什么话明儿再来。今儿晚上得空儿我回了他。”焙茗道:“这是怎么说?”那丫头道:“他今儿也没睡中觉,自然吃的晚饭早。晚上他又不下来。难道只是耍的二爷在这里等着挨饿不成!不如家去,明儿来是正经。便是回来有人带信,那都是不中用的。他不过口里应着,他倒给带呢!”贾芸听这丫头说话简便俏丽,待要问他的名字,因是宝玉房里的,又不便问,只得说道:“这话倒是,我明儿再来。”说着便往外走。焙茗道:“我倒茶去,二爷吃了茶再去。”贾芸一面走,一面回头说:“不吃茶,我还有事呢。”口里说话,眼睛瞧那丫头还站在那里呢。 那贾芸一径回家。至次日来至大门前,可巧遇见凤姐往那边去请安,才上了车,见贾芸来,便命人唤住,隔窗子笑道:“芸儿,你竟有胆子在我的跟前弄鬼。怪道你送东西给我,原来你有事求我。昨儿你叔叔才告诉我说你求他。”贾芸笑道:“求叔叔这事,婶子休提,我昨儿正后悔呢。早知这样,我竟一起头求婶子,这会子也早完了。谁承望叔叔竟不能的。”凤姐笑道:“怪道你那里没成儿,昨儿又来寻我。”贾芸道:“婶子辜负了我的孝心,我并没有这个意思。若有这个意思,昨儿还不求婶子。如今婶子既知道了,我倒要把叔叔丢下,少不得求婶子好歹疼我一点儿。” 凤姐冷笑道:“你们要拣远路儿走,叫我也难说。早告诉我一声儿,有什么不成的,多大点子事,耽误到这会子。那园子里还要种花,我只想不出一个人来,你早来不早完了。”贾芸笑道:“既这样,婶子明儿就派我罢。”凤姐半晌道:“这个我看着不大好。等明年正月里烟火灯烛那个大宗儿下来,再派你罢。”贾芸道:“好婶子,先把这个派了我罢。果然这个办的好,再派我那个。”凤姐笑道:“你倒会拉长线儿。罢了,要不是你叔叔说,我不管你的事。我也不过吃了饭就过来,你到午错的时候来领银子,后儿就进去种树。”说毕,令人驾起香车,一径去了。 贾芸喜不自禁,来至绮霰斋打听宝玉,谁知宝玉一早便往北静王府里去了。贾芸便呆呆的坐到晌午,打听凤姐回来,便写个领票来领对牌。至院外,命人通报了,彩明走了出来,单要了领票进去,批了银数年月,一并连对牌交与了贾芸。贾芸接了,看那批上银数批了二百两,心中喜不自禁,翻身走到银库上,交与收牌票的,领了银子。回家告诉母亲,自是母子俱各欢喜。次日一个五鼓,贾芸先找了倪二,将前银按数还他。那倪二见贾芸有了银子,他便按数收回,不在话下。这里贾芸又拿了五十两,出西门找到花儿匠方椿家里去买树,不在话下。 如今且说宝玉,自那日见了贾芸,曾说明日着他进来说话儿。如此说了之后,他原是富贵公子的口角,那里还把这个放在心上,因而便忘怀了。这日晚上,从北静王府里回来,见过贾母,王夫人等,回至园内,换了衣服,正要洗澡。袭人因被薛宝钗烦了去打结子,秋纹,碧痕两个去催水,檀云又因他母亲的生日接了出去,麝月又现在家中养病,虽还有几个作粗活听唤的丫头,估着叫不着他们,都出去寻伙觅伴的玩去了。不想这一刻的工夫,只剩了宝玉在房内。偏生的宝玉要吃茶,一连叫了两三声,方见两三个老嬷嬷走进来。宝玉见了他们,连忙摇手儿说:“罢,罢,不用你们了。”老婆子们只得退出。 宝玉见没丫头们,只得自己下来,拿了碗向茶壶去倒茶。只听背后说道:“二爷仔细烫了手,让我们来倒。”一面说,一面走上来,早接了碗过去。宝玉倒唬了一跳,问:“你在那里的?忽然来了,唬我一跳。”那丫头一面递茶,一面回说:“我在后院子里,才从里间的后门进来,难道二爷就没听见脚步响?”宝玉一面吃茶,一面仔细打量那丫头:穿着几件半新不旧的衣裳,倒是一头黑鬒鬒的头发,挽着个{髟赞},容长脸面,细巧身材,却十分俏丽干净。 宝玉看了,便笑问道:“你也是我这屋里的人么?”那丫头道:“是的。”宝玉道:“既是这屋里的,我怎么不认得?”那丫头听说,便冷笑了一声道:“认不得的也多,岂只我一个。从来我又不递茶递水,拿东拿西,眼见的事一点儿不作,那里认得呢。”宝玉道:“你为什么不作那眼见的事?”那丫头道:“这话我也难说。只是有一句话回二爷:昨儿有个什么芸儿来找二爷。我想二爷不得空儿,便叫焙茗回他,叫他今日早起来,不想二爷又往北府里去了。” 刚说到这句话,只见秋纹,碧痕嘻嘻哈哈的说笑着进来,两个人共提着一桶水,一手撩着衣裳,趔趔趄趄,泼泼撒撒的。那丫头便忙迎去接。那秋纹,碧痕正对着抱怨,“你湿了我的裙子”,那个又说“你踹了我的鞋”。忽见走出一个人来接水,二人看时,不是别人,原来是小红。二人便都诧异,将水放下,忙进房来东瞧西望,并没个别人,只有宝玉,便心中大不自在。只得预备下洗澡之物,待宝玉脱了衣裳,二人便带上门出来,走到那边房内便找小红,问他方才在屋里说什么。小红道:“我何曾在屋里的?只因我的手帕子不见了,往后头找手帕子去。不想二爷要茶吃,叫姐姐们一个没有,是我进去了,才倒了茶,姐姐们便来了。” 秋纹听了,兜脸啐了一口,骂道:“没脸的下流东西!正经叫你去催水去,你说有事故,倒叫我们去,你可等着做这个巧宗儿。一里一里的,这不上来了。难道我们倒跟不上你了?你也拿镜子照照,配递茶递水不配!”碧痕道:“明儿我说给他们,凡要茶要水送东送西的事,咱们都别动,只叫他去便是了。”秋纹道:“这么说,不如我们散了,单让他在这屋里呢。”二人你一句,我一句,正闹着,只见有个老嬷嬷进来传凤姐的话说:“明日有人带花儿匠来种树,叫你们严禁些,衣服裙子别混晒混晾的。那土山上一溜都拦着帏幕呢,可别混跑。”秋纹便问:“明儿不知是谁带进匠人来监工?”那婆子道:“说什么后廊上的芸哥儿。”秋纹,碧痕听了都不知道,只管混问别的话。那小红听见了,心内却明白,就知是昨儿外书房所见那人了。 原来这小红本姓林,小名红玉,只因“玉”字犯了林黛玉,宝玉,便都把这个字隐起来,便都叫他“小红”。原是荣国府中世代的旧仆,他父母现在收管各处房田事务。这红玉年方十六岁,因分人在大观园的时节,把他便分在怡红院中,倒也清幽雅静。不想后来命人进来居住,偏生这一所儿又被宝玉占了。这红玉虽然是个不谙事的丫头,却因他有三分容貌,心内着实妄想痴心的往上攀高,每每的要在宝玉面前现弄现弄。只是宝玉身边一干人,都是伶牙俐爪的,那里插的下手去。不想今儿才有些消息,又遭秋纹等一场恶意,心内早灰了一半。正闷闷的,忽然听见老嬷嬷说起贾芸来,不觉心中一动,便闷闷的回至房中,睡在床上暗暗盘算,翻来掉去,正没个抓寻。忽听窗外低低的叫道:“红玉,你的手帕子我拾在这里呢。”红玉听了忙走出来看,不是别人,正是贾芸。红玉不觉的粉面含羞,问道:“二爷在那里拾着的?”贾芸笑道:“你过来,我告诉你。”一面说,一面就上来拉他。那红玉急回身一跑,却被门槛绊倒。要知端的,下回分解。
Read Details[ 宋 ] 洪适
重溟倒影,五芝含笑,神仙今古台州。山拥黄堂,烟披画戟,双岩瑞气长浮。前事记鳌头。有百年台榭,千室嬉游。墨宝凄凉,风凌雨蠹尽悠悠。 规恢共仰贤侯。当政成五月,景对三秋。飞栋干云,虚檐受露,放怀不减南楼。宾燕奉觥筹。妙绮笺琼藻,声度歌喉。只恐棠阴成后,趣去侍凝旒。
Read Details[ 唐 ] 李白
此诗是唐代伟大诗人李白即将离开金陵东游扬州时留赠友人的一首话别诗,篇幅虽短,却情意深长。此诗由写仲夏胜景引出逸香之酒店,铺就其乐融融的赠别场景;随即写吴姬以酒酬客,表现吴地人民的豪爽好客;最后在觥筹交错中,主客相辞的动人场景跃然纸上,别意长于流水般的感叹水到渠成。全诗热情洋溢,反映了李白与金陵友人的深厚友谊及其豪放性格;流畅明快,自然天成,清新俊逸,情韵悠长,尤其结尾两句,兼用拟人、比喻、对比、反问等手法,构思新颖奇特,有强烈的感染力。
Read Details[ 宋 ] 朱敦儒
这首词是南宋朱敦儒由吴越飘零至江西的途中所作,表达了在国家存亡的关键时刻,一位爱国文人志士对国家今昔变幻的悲愤之情。 朱敦儒的词,从题材和内容看,大抵可分为两类:一类是写他早期的轻狂生活和闲适心情的,另一类是写他忧国伤时,抚今思昔的。这首《水龙吟》就属于他后一类作品的代表之一,是由吴越飘零至江西的途中所作,表达了在国家存亡的关键时刻,一位爱国文人志士对国家今昔变幻的悲愤之情。 词的上阕写去国离乡之感。词开篇即展现了一幅开阔的画面:千里波涛,云水茫茫,词人放舟于江面上。但美丽的江南山水只赢得词人“略为留顾”,这暗示了曾迷恋山水的词人此时已无心陶醉于这烟云环绕的吴越山水。放船长江,顺流东下时,除了略顾江苏南部诸山之外,就只看到滚滚江水和片片白云了。三、四两句“云屯水府,涛随神女”和“涛屯水府,云随神女”一样,是互文合指,形容长江之上云聚涛涌的景象。“九”,泛指多数,“九江”,谓长江为众水汇流之江。 诗人面对长江的壮丽景色,不禁产生感慨,故紧接前六句说:“北客翩然,壮心偏感,年华将暮。”当年曾“诗万首、酒千觞,几曾着眼看侯王”、自诩为“清都山水郎”(《鹧鸪天》)的他,今已作客他乡,“壮心偏感,年华将暮”。诗人从洛阳逃难到南方,所以自称“北客”。“壮心”则指报国壮志。这三句是说:自己有报国壮志,但是报国无路,年龄却又一天一天老了。这怎能不使人感慨呢!其实,这还不仅是感慨,它还包含着诗人对现实的不满。正因为对现实不满,自然会怀念过去的岁月,怀念过去的人和事,面对青山绿水,词人想到往昔繁华的洛阳,回忆起曾游乐于山水间的“伊、嵩旧隐,巢、由故友”。伊、嵩,洛阳附近的伊水和嵩山;巢、由,本指隐士巢父和许由,此处借指词人居洛阳时的故友。他们是有时代特征的历史人物,代表着他们自身,同时又无疑是词人过去记忆的象征。“旧隐”“故友”,定是让词人感慨万分。当年一起“射麋上苑,走马长楸”,“向伊川雪夜,洛浦花朝,占断狂游”(《雨中花》)的故人而今何在?靖康之变前那疏狂自放于山水间的生活已成为永远的过去,且一去不复返。词人不禁长叹“南柯梦、遽如许”。时光流逝给人带来的苍老与无奈已是人生中很痛苦的事情了,何况生逢乱世,国将亡的悲痛,这岂止是韶华已逝、壮志不再的悲哀! 下阕写对国事的关怀和报国无路的悲痛。词一开头就沉痛地指出“回首妖氛未扫,问人间、英雄何处?”意思足说:回首中原,金兵依旧盘踞,而抗金的英雄在何处呢?抗金名将宗泽多次上书,力请出兵收复失地,为投降派所阻,忧愤成疾。连呼“过河”而与世长辞。主张用两河义军收复失地、驱逐金人的宰相李纲被投降派排挤出朝了。“奇谋报国,可怜无用,尘昏白羽。”“白羽”,白羽扇,用来指挥军事。这三句既是对抗金英雄的不幸遭遇的惋惜,同时也是表达自己报国无路的悲痛之情的。这和词人在《苏幕遮》词中写的“有奇才,无用处。壮节飘零,受尽人间苦”,完全一致。南宋最高统治者对抗金英雄不用,对有报国奇谋的不用,而金人却在长江饮马了。 面对这样的现实,诗人不禁想到晋灭吴的历史事件。“铁锁横江,锦帆冲浪,孙郎良苦。”公元279年,晋武帝司马炎为完成统一大业,下令伐吴,从西边的益州(今四川成都)至东边的滁州(今安徽滁县)分兵数路,向吴进攻。龙骧将军王濬从四川率领战船沿长江东下,向金陵(今江苏南京)挺进。吴人横铁锁(铁链)于长江,企图阻其军舰。可是王濬用火炬、麻油烧熔铁锁,长驱东下,攻入金陵,吴主孙皓只好投降了。现在,晋灭吴的历史会不会重演呢?想至此,词人痛苦已极。但是,有什么办法呢?“但愁敲桂棹,悲吟《梁父》,泪流如雨。”只能敲着船像当年隐居南阳,关心天下大事的诸葛亮一样悲吟《梁父》诗罢了。这对一个爱国者是多么痛苦的事呵,所以“泪流如雨”。这种苦痛是深沉的,悲愤是沉痛而绵长的,是处于那个时代但凡有正义感的爱国志士无法逃脱的。 全词直抒胸臆,词情激越,将个人和国家的命运合为一体。整首词是南渡时期词人个人情感的表现,展现了一个不同于“神仙风致”的志士形象。同时,词作折射出的是一代文人士大夫的历史命运,尤其是心怀理想志向而命途多舛的南安志士的前途,可谓南渡时期一代士人的缩影。
Read Details[ 宋 ] 蔡京
蔡京是北宋末年臭名昭著的大奸臣。他投机官场,排除异己,极尽奉承拍马之能事。以他为首的群奸怂恿宋徽宗穷奢极欲,挥霍无度,致使国库空虚、民生凋敝,从而使金兵南侵屡屡得手,导致北宋灭亡。但是,蔡京却又是北宋杰出的书法家,他主编汇刻丛帖《大观帖》,为保存中国历代书法珍品作出了不可磨灭的贡献。值得一提的是,他利用职权及自己的影响,促使木兰陂工程的成功建造,也算是为他的家乡办了一件大好事。 宣和七年(公元1125年)冬,金兵大举南侵,宋徽宗在金兵逼近开封时,匆匆忙忙把帝位让给宋钦宗,带着蔡京等一帮宠臣南逃。开封的太学生陈东等人联名上书给钦宗,要求严惩以蔡京为首的“北宋六贼”。宋钦宗迫于情势,下令把蔡京流放到海南岛。蔡京在流放途中死于潭州(湖南长沙)。 这首《西江月》就是他在潭州所作的绝命词,并被收入《全宋词》。词的上阕写作者暮年遭遇流放,只有在梦中才能回到朝廷,这也就很自然地引起下阕头两句对昔日荣华的追忆。“玉殿五回命相,彤庭几度宣麻”,写自己深得皇帝宠幸,多次拜相,荣耀至极。最后两句写作者自己由于贪恋荣华富贵,没能及时退步抽身,才落到现在这步田地。 这首小令虽然只有八句,思想内容却很丰富,既有作者对现实的艰难处境的展示,也有对往昔的怀恋乃至炫耀,还反省了自己落败的原因。
Read Details[ 宋 ] 朱敦儒
这首词以散文语句入词,表现了词人暮年对世情的一种彻悟,流露出一种闲适旷远的风致。起首二句“世事短如春梦,人情薄似秋云”,是饱含辛酸的笔触。这两句对仗工整,集中、形象地表达了作者对人生的认识。“短如春梦”、“薄似秋云”的比喻熨贴而自然。接下来,笔锋一转,把世事人情的种种变化与表现归结为“命”的力量。“原来”二字,透露出一种无可奈何的神情,又隐含几分激愤。强大的命运之神面前他感到无能为力,于是消极地放弃了抗争:“不须计较苦劳心”,语气间含有对自己早年追求的悔意和自嘲。“计较”,算计之意。这两句倒装,不只是为了照顾押韵,也有把意思的重点落下句的因素。情调由沉重到轻松,也反映了词人从顿悟中得到解脱的心情。 “幸遇三杯酒好,况逢一朵花新”词人转而及时行乐,沉迷于美酒鲜花之中。“幸遇”、“况逢”等字带来一种亲切感,“酒好”、“花新”则是愉悦之情的写照。“三杯”、“一朵”对举,给人以鲜明的印象。 上下文都是议论,使得这属对工巧的两句尤其显得清新有趣。着墨不多,主人公那种得乐且乐的生活情态活脱脱地展现出来。结语两句,虽以“片时欢笑且相亲”自安自慰,然而至于“明日阴晴未定”,则又是天道无常,陷入更深的叹息中了。“且”是“姑且”、“聊且”的意思。“阴晴未定”是感叹世事的翻覆无定,或许还有政治上的寓意。下阕末句与上阕“万事原来有命”句呼应,又回到“命”上去了,由此可见作者的生活态度是强作达观而实则颓唐。
Read Details[ 宋 ] 王安国
古来伤春悲秋的诗词很多。这类被人嚼烂了的题材,却是历代不乏佳篇,非但不使人感到老一套,相反,永远有新鲜之感。这首词就是这样的好词。上阕写景伤春。由「风雨」导致「残红」,由「残红」而触发「莺语留春」,词人以奇特构思颠倒顺序,将「无可奈何花落去」的无计留春之伤感,巧妙地借莺儿乱语突现句首,旁托曲致,新颖而有情趣。 下阕借人抒情。「小怜」二句写歌女初次弹奏琵琶演唱歌曲,正是在南园莺啼花艳的明媚春光中。从上阕之「昨夜」与下阕之「晓来」,时间前后承接自然,故知「初上琵琶」在「昨夜风雨」之前,而「思绕天涯」乃在「昨夜风雨」之后的清晓。「不肯」二句写小怜再不肯在豪门贵胄的画堂朱户歌舞献艺虚耗青春,而希望像沐浴春风的自在梨花!「杨花」意象亦并非现景描绘,而是对未来美景的向往与期冀。此词在众多的伤春词中能出乎其类而拔乎其萃,正是因为它融进了自己的生活,写出了自己的性情。
Read Details[ 周 ] 无名氏
仲尼见景公景公欲封之晏子以为不可第一 仲尼之齐,见景公,景公说之,欲封之以尔稽,以告晏子。晏子对曰:“不可。彼浩裾自顺,不可以教下;好乐缓于民,不可使亲治;立命而建事,不可守职;厚葬破民贫国,久丧道哀费日,不可使子民;行之难者在内,而传者无其外,故异于服,勉于容,不可以道众而驯百姓。自大贤之灭,周室之卑也,威仪加多,而民行滋薄;声乐繁充,而世德滋衰。今孔丘盛声乐以侈世,饰弦歌鼓舞以聚徒,繁登降之礼,趋翔之节以观众,博学不可以仪世,劳思不可以补民,兼寿不能殚其教,当年不能究其礼,积财不能赡其乐,繁饰邪术以营世君,盛为声乐以淫愚其民。其道也,不可以示世;其教也,不可以导民。今欲封之,以移齐国之俗,非所以导众存民也?。”公曰:“善。”于是厚其礼而留其封,敬见不问其道,仲尼乃行。 景公上路寝闻哭声问梁丘据晏子对第二 景公上路寝,闻哭声。曰:“吾若闻哭声,何为者也?”梁丘据对曰:“鲁孔丘之徒鞠语者也。明于礼乐,审于服丧,其母死,葬埋甚厚,服丧三年,哭泣甚疾。”公曰:“岂不可哉!”而色说之。晏子曰:“古者圣人,非不知能繁登降之礼,制规矩之节,行表缀之数以教民,以为烦人留日,故制礼不羡于便事;非不知能扬干戚钟鼓竽瑟以劝众也,以为费财留工,故制乐不羡于和民;非不知能累世殚国以奉死,哭泣处哀以持久也,而不为者,知其无补死者而深害生者,故不以导民。今品人饰礼烦事,羡乐淫民,崇死以害生,三者,圣王之所禁也。贤人不用,德毁俗流,故三邪得行于世。是非贤不肖杂,上妄说邪,故好恶不足以导众。此三者,路世之政,道事之教也。公曷为不察,声受而色说之?” 仲尼见景公景公曰先生奚不见寡人宰乎第三 仲尼游齐,见景公。景公曰:“先生奚不见寡人宰乎?” 仲尼对曰:“臣闻晏子事三君而得顺焉,是有三心,所以不见也。” 仲尼出,景公以其言告晏子,晏子对曰:“不然!婴为三心,三君为一心故,三君皆欲其国之安,是以婴得顺也。婴闻之,是而非之,非而是之,犹非也。孔丘必据处此一心矣。” 仲尼之齐见景公而不见晏子子贡致问第四 仲尼之齐,见景公而不见晏子。子贡曰:“见君不见其从政者,可乎?”仲尼曰:“吾闻晏子事三君而顺焉,吾疑其为人。” 晏子闻之,曰:“婴则齐之世民也,不维其行,不识其过,不能自立也。婴闻之,有幸见爱,无幸见恶,诽谤为类,声响相应,见行而从之者也。婴闻之,以一心事三君者,所以顺焉;以三心事一君者,不顺焉。今未见婴之行,而非其顺也。婴闻之,君子独立不惭于影,独寝不惭于魂。孔子拔树削迹,不自以为辱;穷陈蔡,不自以为约;非人不得其故,是犹泽人之非斤斧,山人之非网罟也。出之其口,不知其困也,始吾望儒而贵之,今吾望儒而疑之。” 仲尼闻之,曰:“语有之:言发于尔,不可止于远也;行存于身,不可掩于众也。吾窃议晏子而不中夫人之过,吾罪几矣!丘闻君子过人以为友,不及人以为师。今丘失言于夫子,讥之,是吾师也。”因宰我而谢焉,然仲尼见之。 景公出田顾问晏子若人之众有孔子乎第五 景公出田,寒,故以为浑,犹顾而问晏子曰:“若人之众,则有孔子焉乎?” 晏子对曰:“有孔子焉则无有,若舜焉则婴不识。” 公曰:“孔子之不逮舜为闲矣,曷为‘有孔子焉则无有,若舜焉则婴不识’?” 晏子对曰:“是乃孔子之所以不逮舜。孔子行一节者也,处民之中,其过之识,况乎处君之中乎!舜者处民之中,则自齐乎士;处君子之中,则齐乎君子;上与圣人,则固圣人之林也。此乃孔子之所以不逮舜也。” 仲尼相鲁景公患之晏子对以勿忧第六 仲尼相鲁,景公患之,谓晏子曰:“邻国有圣人,敌国之忧也。今孔子相鲁若何?” 晏子对曰:“君其勿忧。彼鲁君,弱主也;孔子,圣相也。君不如阴重孔子,设以相齐,孔子彊谏而不听,必骄鲁而有齐,君勿纳也。夫绝于鲁,无主于齐,孔子困矣。” 居期年,孔子去鲁之齐,景公不纳,故困于陈蔡之闲。 景公问有臣有兄弟而彊足恃乎晏子对不足恃第七 晏公问晏子曰:“有臣而彊,足恃乎?”晏子对曰:“不足恃。” “有兄弟而彊,足恃乎?”晏子对曰:“不足恃。”公忿然作色曰:“吾今有恃乎?”晏子对曰:“有臣而彊,无甚如汤;有兄弟而彊,无甚如桀。汤有弑其君,桀有亡其兄,岂以人为足恃哉,可以无亡也!” 景公游牛山少乐请晏子一愿第八 景公游于牛山,少乐,公曰:“请晏子一愿。”晏子对曰:“不,婴何愿?”公曰:“晏子一愿。”对曰:“臣愿有君而见畏,有妻而见归,有子而可遗。”公曰:“善乎!晏子之愿;载一愿。” 晏子对曰:“臣愿有君而明,有妻而材,家不贫,有良邻。有君而明,日顺婴之行;有妻而材,则使婴不忘;家不贫,则不愠朋友所识;有良邻,则日见君子:婴之愿也。”公曰:“善乎!晏子之愿也。” 晏子对曰:“臣愿有君而可辅,有妻而可去,有子而可怒。”公曰:“善乎!晏子之愿也。” 景公为大钟晏子与仲尼柏常骞知将毁第九 景公为大钟,将悬之。晏子、仲尼、柏常骞三人朝,俱曰:“钟将毁。”冲之,果毁。公召三子而者问之。晏子对曰:“钟大,不祀先君而以燕,非礼,是以曰钟将毁。”仲尼曰:“钟大而悬下,冲之其气下回而上薄,是以曰钟将毁。”柏常骞曰:“今庚申,雷日也,音莫胜于雷,是以曰钟将毁也。” 田无宇非晏子有老妻晏子对以去老谓之乱第十 田无宇见晏子独立于闺内,有妇人出于室者,发班白,衣缁布之衣而无里裘。 田无宇讥之曰:“出于室为何者也?” 晏子曰:“婴之家也。”无宇曰:“位为中卿,田七十万,何以老为妻?” 对曰:“婴闻之,去老者,谓之乱;纳少者,谓之淫。且夫见色而忘义,处富贵而失伦,谓之逆道。婴可以有淫乱之行,不顾于伦,逆古之道乎?” 工女欲入身于晏子晏子辞不受第十一 有工女托于晏子之家焉者,曰:“婢妾,东廓之野之也。愿得入身,比数于下陈焉。” 晏子曰:“乃今日而后自知吾不肖也!古之为政者,士农工商异居,男女有别而不通,故士无邪行,女无淫事。今仆托国主民,而女欲奔仆,仆必色见而行无廉也。”遂不见。 景公欲诛羽人晏子以为法不宜杀第十二 景公盖姣,有羽人视景公僭者。公谓左右曰:“问之,何视寡人之僭也?”羽人对曰:“言亦死,而不言亦死,窃姣公也。”公曰:“合色寡人也?杀之!”晏子不时而入,见曰:“盖闻君有所怒羽人。”公曰:“然。色寡人,故将杀之。”晏子对曰:“婴闻拒欲不道,恶爱不祥,虽使色君,于法不宜杀也。”公曰:“恶然乎!若使沐浴,寡人将使抱背。” 景公谓晏子东海之中有水而赤晏子详对第十三 景公谓晏子曰:“东海之中,有水而赤,其中有枣,华而不实,何也?” 晏子对曰:“昔者秦缪公乘龙舟而理天下,以黄布裹烝枣,至东海而捐其布,破黄布,故水赤;烝枣,故华而不实。” 公曰:“吾详问子何为?”对曰:“婴闻之,详问者,亦详对之也。” 景公问天下有极大极细晏子对第十四 景公问晏子曰:“天下有极大乎?” 晏子对曰:“有。足游浮云,背凌苍天,尾偃天闲,跃啄北海,颈尾咳于天地乎!然而漻漻不知六翮之所在。” 公曰:“天下有极细乎?” 晏子对曰:“有。东海有虫,巢于虱睫,再乳再飞,而虱不为惊。臣婴不知其名,而东海渔者命曰焦冥。” 庄公图莒国人扰绐以晏子在乃止第十五 庄公阖门而图莒,国人以为有乱也,皆操长兵而立于闾。公召睢休相而问曰:“寡人阖门而图莒,国人以为有乱,皆摽长兵而立于衢闾,柰何?”休相对曰:“诚无乱而国以为有,则仁人不存。请令于国,言晏子之在也。”公曰:“诺。”以令于国:“孰谓国有乱者,晏子在焉。”然后皆散兵而归。君子曰:“夫行不可不务也。晏子存而民心安,此非一日之所为也,所以见于前信于后者。是以晏子立人臣之位,而安万民之心。” 晏子死景公驰往哭哀毕而去第十六 晏公游于灾,闻晏子死,公乘侈舆服繁驵驱之。而因为迟,下车而趋;知不若车之遫,则又乘。比至于国者,四下而趋,行哭而往,伏尸而号,曰:“子大夫日夜责寡人,不遗尺寸,寡人犹且淫逸而不收,怨罪重积于百姓。今天降祸于齐,不加于寡人,而加于夫子,齐国之社稷危矣,百姓将谁告夫!” 晏子死景公哭之称莫复陈告吾过第十七 晏子死,景公操玉加于晏子而哭之,涕沾襟。章子谏曰:“非礼也。”公曰:“安用礼乎?昔者吾与夫子游于公邑之上,一日而三不听寡人,今其孰能然乎!吾失夫子则亡,何礼之有?”免而哭,哀尽而去。 晏子没左右谀弦章谏景公赐之鱼第十八 晏子没,十有七年,景公饮诸大夫酒。公射,出质,堂上唱善,若出一口。公作色太息,播弓矢。 弦章入,公曰:“章!自晏子没后,不复闻不善之事。”弦章对曰:“君好之,则臣服之;君嗜之,则臣食之。尺蠖食黄则黄,食苍则苍是也。” 公曰:“善。吾不食谄人以言也。”以鱼五十乘赐弦章,章归,鱼车塞涂,抚其御之手,曰:“昔者晏子辞党以正君,故过失不掩之。今诸臣谀以干利,吾若受鱼,是反晏子之义,而顺谄谀之欲。”固辞鱼不受。 君子曰:“弦章之廉,晏子之遗行也。”
Read Details[ 宋 ] 吴潜
这首闺情词写闺中女子的惜春之情。词人通过春光中的各种景物描写,表达了一位妙龄女子的惜春之情。这是一个常见主题。在美人惜春的背后,谁又能说这不是表达对光阴、青春的眷恋呢?
Read Details[ 清 ] 姚燮
最难堪,战风梧雨竹,萧瑟似茆庵。病榻秋深,吟灯夜寂,故人书递江南。 便那时、芜城春好,吊烟花、隋苑共停骖。携燕寻诗,贴莺买醉,但把愁谙。 一自囊琴还海,几云遥望浦,天阔看岚。鬓换苍痕,曲翻红怨,已如老去何戡。 问一段、玉钩斜路,敢霜华、催瘦柳毵毵。漫忆城西禊序,佳日重三。
Read Details[ 周 ] 姬昌
坎上坎下,有孚维心,亨。行有尚。 初六,习坎,入于坎窞,凶。 九二,坎有险,求小得。 六三,来之坎坎,险且枕,入于坎窞,勿用。 六四,樽酒,簋贰,用缶,纳约自牖,终无咎。 九五,坎不盈,祗既平,无咎。 上六,系用徽纆,窴于丛棘,三岁不得,凶。
Read Details[ 明 ] 钱福
明日复明日,明日何其多。 我生待明日,万事成蹉跎。 世人若被明日累,春去秋来老将至。(若一作:苦) 朝看水东流,暮看日西坠。 百年明日能几何?请君听我明日歌。(版本一钱鹤滩) 明日复明日,明日何其多! 日日待明日,万事成蹉跎。 世人皆被明日累,明日无穷老将至。 晨昏滚滚水东流,今古悠悠日西坠。 百年明日能几何?请君听我明日歌。(版本二文嘉)
Read Details[ 周 ] 无名氏
灵公禁妇人为丈夫饰不止晏子请先内勿服第一 灵公好妇人而丈夫饰者,国人尽服之,公使吏禁之,曰:“女子而男子饰者,裂其衣,断其带。”裂衣断带相望,而不止。 晏子见,公问曰:“寡人使吏禁女子而男子饰,裂断其衣带,相望而不止者何也?” 晏子对曰:“君使服之于内,而禁之于外,犹悬牛首于门,而卖马肉于内也。公何以不使内勿服,则外莫敢为也。” 公曰:“善。”使内勿服,逾月,而国莫之服。 齐人好毂击晏子绐以不祥而禁之第二 齐人甚好毂击,相犯以为乐。禁之不止。晏子患之,乃为新车良马,出与人相犯也,曰:“毂击者不祥,臣其祭祀不顺,居处不敬乎?”下车而弃去之,然后国人乃不为。 故曰:“禁之以制,而身不先行,民不能止。故化其心,莫若教也。” 景公瞢五丈夫称无辜晏子知其冤第三 景公畋于梧丘,夜犹早,公姑坐睡,而瞢有五丈夫北面韦庐,称无罪焉。公觉,召晏子而告其所瞢。公曰:“我其尝杀不辜,诛无罪邪?” 晏子对曰:“昔者先君灵公畋,五丈夫罟而骇兽,故杀之,断其头而葬之。命曰‘五丈夫之丘’,此其地邪?”公令人掘而求之,则五头同穴而存焉。公曰:“嘻!”令吏葬之。国人不知其瞢也,曰:“君悯白骨,而况于生者乎,不遗余力矣,不释余知矣。”故曰:君子之为善易矣。 柏常骞禳枭死将为景公请寿晏子识其妄第四 景公为路寝之台,成,而不踊焉。柏常骞曰:“君为台甚急,台成,君何为而不踊焉?”公曰:“然!有枭昔者鸣,声无不为也,吾恶之甚,是以不踊焉。” 柏常骞曰:“臣请禳而去。”公曰:“何具?”对曰:“筑新室,为置白茅。”公使为室,成,置白茅焉。柏常骞夜用事。明日,问公曰:“今昔闻鸮声乎?”公曰:“一鸣而不复闻。”使人往视之,鸮当陛,布翌,伏地而死。公曰:“子之道若此其明,亦能益寡人之寿乎?”对曰:“能。”公曰:“能益几何?”对曰:“天子九,诸侯七,大夫五。”公曰:“子亦有征兆之见乎?”对曰:“得寿,地且动。”公喜,令百官趣具骞之所求。柏常骞出,遭晏子于涂,拜马前,骞辞曰:“为禳君鸮而杀之,君谓骞曰:‘子之道若此其明也,亦能益寡人寿乎?’骞曰:‘能。’今且大祭,为君请寿,故将往,以闻。”晏子曰:“嘻!亦善能为君请寿也。虽然,吾闻之,维以政与德而顺乎神,为可以益寿,今徒祭,可以益寿乎?然则福兆有见乎?”对曰:“得寿,地将动。” 晏子曰:“骞!昔吾见维星绝,枢星散,地其动,汝以是乎?”柏常骞俯有闲,仰而对曰:“然。”晏子曰:“为之无益,不为无损也。汝薄敛,毋费民,且无令君知之。” 景公成柏寝而师开言室夕晏子辨其所以然第五 景公新成柏寝之台,使师开鼓琴,师开左抚宫,右弹商,曰:“室夕。”公曰:“何以知之?” 师开对曰:“东方之声薄,西方之声扬。”公召大匠曰:“室何为夕?” 大匠曰:“立室以宫矩为之。”于是召司空曰:“立宫何为夕?” 司空曰:“立宫以城矩为之。”明日,晏子朝公,公曰:“先君太公以营丘之封立城,曷为夕?” 晏子对曰:“古之立国者,南望南斗,北戴枢星,彼安有朝夕哉!然而以今之夕者,周之建国,国之西方,以尊周也。”公蹙然曰:“古之臣乎!” 景公病水瞢与日斗晏子教占瞢者以对第六 景公病水,卧十数日,夜瞢与二日斗,不胜。晏子朝,公曰:“夕者瞢与二日斗,而寡人不胜,我其死乎?” 晏子对曰:“请召占瞢者。”出于闺,使人以车迎占瞢者。至,曰:“曷为见召?” 晏子曰:“夜者,公瞢二日与公斗,不胜。公曰:‘寡人死乎?’故请君占瞢,是所为也。”占瞢者曰:“请反具书。” 晏子曰:“毋反书。公所病者,阴也,日者,阳也。一阴不胜二阳,故病将已。以是对。”占瞢者入,公曰:“寡人瞢与二日斗而不胜,寡人死乎?”占瞢者对曰:“公之所病,阴也,日者,阳也。一阴不胜二阳,公病将已。” 居三日,公病大愈,公且赐占瞢者。占瞢者曰:“此非臣之力,晏子教臣也。”公召晏子,且赐之。晏子曰:“占瞢者以占之言对,故有益也。使臣言之,则不信矣。此占瞢之力也,臣无功焉。” 公两赐之,曰:“以晏子不夺人之功,以占瞢者不蔽人之能。” 景公病疡晏子抚而对之乃知群臣之野第七 景公病疽,在背,高子国子请。公曰:“职当抚疡。”高子进而抚疡,公曰:“热乎?”曰:“热。”“热何如?”曰:“如火。”“其色何如?”曰:“如未热李。”“大小何如?”曰:“如豆。”“堕者何如?”曰:“如屦辨。”二子者出,晏子请见。公曰:“寡人有病,不能胜衣冠以出见夫子,夫子其辱视寡人乎?” 晏子入,呼宰人具盥,御者具巾,刷手温之,发席傅荐,跪请抚疡。公曰:“其热何如?”曰:“如日。”“其色何如?”曰:“如苍玉。”“大小何如?”曰:“如璧。”“其堕者何如?”曰:“如珪。”晏子出,公曰:“吾不见君子,不知野人之拙也。” 晏子使吴吴王命傧者称天子晏子详惑第八 晏子使吴,吴王谓行人曰:“吾闻晏婴,盖北方辩于辞,习于礼者也。命摈者‘客见则称天子请见。’” 明日,晏子有事,行人曰:“天子请见。”晏子蹙。行人又曰:“天子请见。”晏子蹙然。又曰:“天子请见。”晏子蹙然者,曰:“臣受命敝邑之君,将使于吴王之所,以不敏而迷惑,入于天子之朝,问吴王恶乎存?”然后吴王曰:“夫差请见。”见之以诸侯之礼。 晏子使楚楚为小门晏子称使狗国者入狗门第九 晏子使楚,以晏子短,楚人为小门于大门之侧而延晏子。晏子不入,曰:“使狗国者,从狗门入;今臣使楚,不当从此门入。”傧者更道从大门入,见楚王。王曰:“齐无人耶?” 晏子对曰:“临淄三百闾,张袂成阴,挥汗成雨,比肩继踵而在,何为无人?” 王曰:“然则子何为使乎?” 晏子对曰:“齐命使,各有所主,其贤者使使贤王,不肖者使使不肖王。婴最不肖,故直使楚矣。” 楚王欲辱晏子指盗者为齐人晏子对以橘第十 晏子将至楚,楚闻之,谓左右曰:“晏婴,齐之习辞者也,今方来,吾欲辱之,何以也?” 左右对曰:“为其来也,臣请缚一人,过王而行,王曰:‘何为者也?’对曰:‘齐人也。’王曰:‘何坐?’曰:‘坐盗。’” 晏子至,楚王赐晏子酒,酒酣,吏二缚一人诣王,王曰:“缚者曷为者也?”对曰:“齐人也,坐盗。” 王视晏子曰:“齐人固善盗乎?” 晏子避席对曰:“婴闻之,橘生淮南则为橘,生于淮北则为枳,叶徒相似,其实味不同。所以然者何?水土异也。今民生长于齐不盗,入楚则盗,得无楚之水土使民善盗耶?” 王笑曰:“圣人非所与熙也,寡人反取病焉。” 楚王飨晏子进橘置削晏子不剖而食第十一 景公使晏子于楚,楚王进橘,置削,晏子不剖而并食之。 楚王曰:“当去剖。”晏子对曰:“臣闻之,赐人主之前者,瓜桃不削,橘柚不剖。今者万乘无教令,臣故不敢剖;不然,臣非不知也。” 晏子布衣栈车而朝陈桓子侍景公饮酒请浮之第十二 景公饮酒,田桓子侍,望见晏子,而复于公曰:“请浮晏子。”公曰:“何故也?”无宇对曰:“晏子衣缁布之衣,麋鹿之裘,栈轸之车,而驾驽马以朝,是隐君之赐也。”公曰:“诺。” 晏子坐,酌者奉觞进之,曰:“君命浮子。” 晏子曰:“何故也?”田桓子曰:“君赐之卿位以尊其身,宠之百万以富其家,群臣其爵莫尊于子,禄莫重于子。今子衣缁布之衣,麋鹿之裘,栈轸之车,而驾驽马以朝,是则隐君之赐也。故浮子。” 晏子避席曰:“请饮而后辞乎,其辞而后饮乎?”公曰:“辞然后饮。” 晏子曰:“君之赐卿位以尊其身,婴非敢为显受也,为行君令也;宠以百万以富其家,婴非敢为富受也,为通君赐也。臣闻古之贤臣,有受厚赐而不顾其国族,则过之;临事守职,不胜其任,则过之。君之内隶,臣之父兄,若有离散,在于野鄙,此臣之罪也。君之外隶,臣之所职,若有播亡,在于四方,此臣之罪也。兵革之不完,战车之不修,此臣之罪也。若夫弊车驽马以朝,意者非臣之罪乎?且臣以君之赐,父之党无不乘车者,母之党无不足于衣食者,妻之党无冻馁者,国之闲士待臣而后举火者数百家。如此者,为彰君赐乎,为隐君赐乎?” 公曰:“善!为我浮无宇也。” 田无宇请求四方之学士晏子谓君子难得第十三 田桓子见晏子独立于墙阴,曰:“子何为独立而不忧?何不求四乡之学士可者而与坐?” 晏子曰:“共立似君子,出言而非也。婴恶得学士之可者而与之坐?且君子之难得也,若美山然,名山既多矣,松柏既茂矣,望之相相然,尽目力不知厌。而世有所美焉,固欲登彼相相之上,仡仡然不知厌。小人者与此异,若部娄之未登,善,登之无蹊,维有楚棘而已;远望无见也,俯就则伤婴,恶能无独立焉?且人何忧,静处远虑,见岁若月,学问不厌,不知老之将至,安用从酒!” 田桓子曰:“何谓从酒?”晏子曰:“无客而饮,谓之从酒。今若子者,昼夜守尊,谓之从酒也。” 田无宇胜栾氏高氏欲分其家晏子使致之公第十四 栾氏、高氏欲逐田氏、鲍氏,田氏、鲍氏先知而遂攻之。高彊曰:“先得君,田、鲍安往?”遂攻虎门。二家召晏子,晏子无所从也。从者曰:“何为不助田、鲍?” 晏子曰:“何善焉,其助之也。”“何为不助栾、高?”曰:“庸愈于彼乎?”门开,公召而入。栾、高不胜而出,田桓子欲分其家,以告晏子。 晏子曰:“不可!君不能饬法,而群臣专制,乱之本也。今又欲分其家,利其货,是非制也。子必致之公。且婴闻之,廉者,政之本也;让者,德之主也。栾、高不让,以至此祸,可毋慎乎!廉之谓公正,让之谓保德,凡有血气者,皆有争心,怨利生孽,维义可以为长存。且分争者不胜其祸,辞让者不失其福,子必勿取。” 桓子曰:“善。”尽致之公,而请老于剧。 子尾疑晏子不受庆氏之邑晏子谓足欲则亡第十五 庆氏亡,分其邑,与晏子邶殿,其鄙六十,晏子勿受。子尾曰:“富者,人之所欲也,何独弗欲?” 晏子对曰:“庆氏之邑足欲,故亡。吾邑不足欲也,益之以邶殿,乃足欲;足欲,亡无日矣。在外不得宰吾一邑,不受邶殿,非恶富也,恐失富也。且夫富,如布帛之有幅焉,为之制度,使无迁也。夫生厚而用利,于是乎正德以幅之,使无黜慢,谓之幅利,利过则为败,吾不敢贪多,所谓幅也。” 景公禄晏子平阴与棠邑晏子愿行三言以辞第十六 景公禄晏子以平阴与棠邑,反市者十一社。晏子辞曰:“吾君好治宫室,民之力弊矣;又好盘游玩好,以饬女子,民之财竭矣;又好兴师,民之死近矣。弊其力,竭其财,近其死,下之疾其上甚矣!此婴之所为不敢受也。” 公曰:“是则可矣。虽然,君子独不欲富与贵乎?”晏子曰:“婴闻为人臣者,(先国后家,)先君后身;安国而度家,宗君而处身,曷为独不欲富与贵也!” 公曰:“然则曷以禄夫子?”晏子对曰:“君商渔盐,关市讥而不征;耕者十取一焉;弛刑罚──若死者刑,若刑者罚,若罚者免。若此三言者,婴之禄,君之利也。”公曰:“此三言者,寡人无事焉,请以从夫子。”公既行若三言,使人问大国,大国之君曰:“齐安矣。”使人问小国,小国之君曰:“齐不加我矣。” 梁丘据言晏子食肉不足景公割地将封晏子辞第十七 晏子相齐,三年,政平民说。梁丘据见晏子中食,而肉不足,以告景公,旦日,割地将封晏子,晏子辞不受。曰:“富而不骄者,未尝闻之。贫而不恨者,婴是也。所以贫而不恨者,以善为师也。今封,易婴之师,师已轻,封已重矣,请辞。” 景公以晏子食不足致千金而晏子固不受第十八 晏子方食,景公使使者至。分食食之,使者不饱,晏子亦不饱。使者反,言之公。 公曰:“嘻!晏子之家,若是其贫也。寡人不知,是寡人之过也。”使吏致千金与市租,请以奉宾客。晏子辞,三致之,终再拜而辞曰:“婴之家不贫。以君之赐,泽覆三族,延及交游,以振百姓,君之赐也厚矣!婴之家不贫也。婴闻之,夫厚取之君,而施之民,是臣代君君民也,忠臣不为也。厚取之君,而不施于民,是为筐箧之藏也,仁人不为也。进取于君,退得罪于士,身死而财迁于它人,是为宰藏也,智者不为也。夫十总之布,一豆之食,足于中免矣。” 景公谓晏子曰:“昔吾先君桓公,以书社五百封管仲,不辞而受,子辞之何也?” 晏子曰:“婴闻之,圣人千虑,必有一失;愚人千虑,必有一得。意者管仲之失,而婴之得者耶?故再拜而不敢受命。” 景公以晏子衣食弊薄使田无宇致封邑晏子辞第十九 晏子相齐,衣十升之布,脱粟之食,五卯、苔菜而已。左右以告公,公为之封邑,使田无宇致台与无盐。晏子对曰:“昔吾先君太公受之营丘,为地五百里,为世国长,自太公至于公之身,有数十公矣。苟能说其君以取邑,不至公之身,趣齐搏以求升土,不得容足而寓焉。婴闻之,臣有德益禄,无德退禄,恶有不肖父为不肖子为封邑以败其君之政者乎?”遂不受。 田桓子疑晏子何以辞邑晏子答以君子之事也第二十 景公赐晏子邑,晏子辞。田桓子谓晏子曰:“君欢然与子邑,必不受以恨君,何也?”晏子对曰:“婴闻之,节受于上者,宠长于君;俭居处者,名广于外。夫长宠广名,君子之事也。婴独庸能已乎?” 景公欲更晏子宅晏子辞以近市得求讽公省刑第二十一 景公欲更晏子之宅,曰:“子之宅近市湫隘,嚣尘不可以居,请更诸爽垲者。” 晏子辞曰:“君之先臣容焉,臣不足以嗣之,于臣侈矣。且小人近市,朝夕得所求,小人之利也。敢烦里旅!” 公笑曰:“子近市,识贵贱乎?” 对曰:“既窃利之,敢不识乎!” 公曰:“何贵何贱?”是时也,公繁于刑,有鬻踊者。故对曰:“踊贵而屦贱。”公愀然改容。公为是省于刑。君子曰:“仁人之言,其利博哉!晏子一言,而齐侯省刑。诗曰:‘君子如祉,乱庶遄已。’其是之谓乎。” 景公毁晏子邻以益其宅晏子因陈桓子以辞第二十二 晏子使晋,景公更其宅,反则成矣。既拜,乃毁之,而为里室,皆如其旧,则使宅人反之。且“谚曰:‘非宅是卜,维邻是卜。’二三子先卜邻矣。违卜不祥。君子不犯非礼,小人不犯不祥,古之制也。吾敢违诸乎?”卒复其旧宅。公弗许。因陈桓子以请,乃许之。 景公欲为晏子筑室于宫内晏子称是以远之而辞第二十三 景公谓晏子曰:“寡人欲朝夕见,为夫子筑室于闺内可乎?”晏子对曰:“臣闻之,隐而显,近而结,维至贤耳。如臣者,饰其容止,以待承令,犹恐罪戾也,今君近之,是远之也,请辞。” 景公以晏子妻老且恶欲内爱女晏子再拜以辞第二十四 景公有爱女,请嫁于晏子,公乃往燕晏子之家,饮酒,酣,公见其妻曰:“此子之内子耶?” 晏子对曰:“然,是也。” 公曰:“嘻!亦老且恶矣。寡人有女少且姣,请以满夫子之宫。” 晏子违席而对曰:“乃此则老且恶,婴与之居故矣,故及其少且姣也。且人固以壮托乎老,姣托乎恶,彼尝托,而婴受之矣。君虽有赐,可以使婴倍其托乎?”再拜而辞。 景公以晏子乘弊车驽马使梁丘据遗之三返不受第二十五 晏子朝,乘弊车,驾驽马。景公见之曰:“嘻!夫子之禄寡耶?何乘不任之甚也?” 晏子对曰:“赖君之赐,得以寿三族,及国游士,皆得生焉。臣得暖衣饱食,弊车驽马,以奉其身,于臣足矣。” 晏子出,公使梁丘据遗之辂车乘马,三返不受。公不说,趣召晏子。晏子至,公曰:“夫子不受,寡人亦不乘。” 晏子对曰:“君使臣临百官之吏,臣节其衣服饮食之养,以先国之民;然犹恐其侈靡而不顾其行也。今辂车乘马,君乘之上,而臣亦乘之下,民之无义,侈其衣服饮食而不顾其行者,臣无以禁之。”遂让不受。 景公睹晏子之食菲薄而嗟其贫晏子称其参士之食第二十六 晏子相景公,食脱粟之食,炙三弋、五卯、苔菜耳矣。公闻之,往燕焉,睹晏子之食也。公曰:“嘻!夫子之家如此其贫乎!而寡人不知,寡人之罪也。” 晏子对曰:“以世之不足也,免粟之食饱,士之一乞也;炙三弋,士之二乞也;五卯,士之三乞也。婴无倍人之行,而有参士之食,君之赐厚矣!婴之家不贫。”再拜而谢。 梁丘据自患不及晏子晏子勉据以常为常行第二十七 梁丘据谓晏子曰:“吾至死不及夫子矣!” 晏子曰:“婴闻之,为者常成,行者常至。婴非有异于人也,常为而不置,常行而不休者,故难及也。” 晏子老辞邑景公不许致车一乘而后止第二十八 晏子相景公,老,辞邑。公曰:“自吾先君定公至今,用世多矣,齐大夫未有老辞邑者矣。今夫子独辞之,是毁国之故,弃寡人也。不可!” 晏子对曰:“婴闻古之事君者,称身而食;德厚而受禄,德薄则辞禄。德厚受禄,所以明上也;德薄辞禄,可以洁下也。婴老薄无能,而厚受禄,是掩上之明,污下之行,不可。” 公不许,曰:“昔吾先君桓公,有管仲恤劳齐国,身老,赏之以三归,泽及子孙。今夫子亦相寡人,欲为夫子三归,泽至子孙,岂不可哉?” 对曰:“昔者管子事桓公,桓公义高诸侯,德备百姓。今婴事君也,国仅齐于诸侯,怨积乎百姓,婴之罪多矣,而君欲赏之,岂以其不肖父为不肖子厚受赏以伤国民义哉?且夫德薄而禄厚,智惛而家富,是彰污而逆教也,不可。”公不许。晏子出。异日朝,得闲而入邑,致车一乘而后止。 晏子病将死妻问所欲言云毋变尔俗第二十九 晏子病,将死,其妻曰:“夫子无欲言乎?”子曰:“吾恐死而俗变,谨视尔家,毋变尔俗也。” 晏子病将死凿楹纳书命子壮示之第三十 晏子病,将死,凿楹纳书焉,谓其妻曰:“楹语也,子壮而示之。”及壮,发书之言曰:“布帛不可穷,穷不可饰;牛马不可穷,穷不可服;士不可穷,穷不可任;国不可穷,穷不可窃也。”
Read Details[ 唐 ] 杜甫
【其一】 得归茅屋赴成都,直为文翁再剖符。 但使闾阎还揖让,敢论松竹久荒芜。 鱼知丙穴由来美,酒忆郫筒不用酤。 五马旧曾谙小径,几回书札待潜夫。 【其二】 处处青江带白蘋,故园犹得见残春。 雪山斥候无兵马,锦里逢迎有主人。 休怪儿童延俗客,不教鹅鸭恼比邻。 习池未觉风流尽,况复旌州赏更新。 【其三】 竹寒沙碧浣花溪,菱刺藤梢咫尺迷。 过客径须愁出入,居人不自解东西。 书签药裹封蛛网,野店山桥送马蹄。 岂藉荒庭春草色,先判一饮醉如泥。 【其四】 常苦沙崩损药栏,也从江槛落风湍。 新松恨不高千尺,恶竹应须斩万竿。 生理只凭黄阁老,衰颜欲付紫金丹。 三年奔走空皮骨,信有人间行路难。 【其五】 锦官城西生事微,乌皮几在还思归。 昔去为忧乱兵入,今来已恐邻人非。 侧身天地更怀古,回首风尘甘息机。 共说总戎云鸟阵,不妨游子芰荷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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