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宋 ] 辛弃疾
蜗角斗争,左触右蛮,一战连千里。君试思、方寸此心微。总虚空、并包无际。喻此理,何言泰山毫末,从来天地一稊米。嗟小大相形,鸠鹏自乐,之二虫又何知?记跖行仁义孔丘非;更殇乐长年老彭悲。火鼠论寒,冰蚕语热,定谁同异。 噫。贵贱随时,连城才换一羊皮。谁与齐万物?庄周吾梦见之。正商略遗篇,翩然顾笑,空堂梦觉题秋水。有客问洪河,百川灌雨,泾流不辨涯涘。于是焉河伯欣然喜,以天下之美尽在己。渺沧溟望洋东视。逡巡向若惊叹,谓我非逢子,大方达观之家未免,长见悠然笑耳。此堂之水几何其?但清溪一曲而已。
哨遍:词牌名,一作《稍遍》,《哨编》、《稍编》,王安中词,以《北山移文》度曲,因名《〈北山移文〉哨遍》。刘学箕词,游松江檃括东坡《赤壁赋》以度曲,因名《松江哨遍》。词调始见《东坡词》。其小序云:「陶渊明赋《归去来》,有其词而无其声。余既治东坡,筑雪堂于上,人人俱笑其陋,独鄱阳董毅夫过而悦之,有卜邻之意。乃取《归去来辞》,稍加檃括,使就声律,以遗毅夫。使家僮歌之,时相从于东坡,释耒而和之,扣牛角而为之节,不亦乐乎?」汲古阁本《东坡词》于《稍遍》后附小注:「其词盖世所谓『般瞻』之《稍遍》也。『般瞻』,龟兹语也,华言为五声,盖羽声也,于五音之次为第五。今世作『般涉』,误矣。《稍遍》三叠,每叠加促字,当为『稍』,读去声。世作『哨』,或作『涉』,皆非是。」明曼山馆本《东坡先生诗馀》注同。元刊《东坡乐府》及《稼轩长短句》则皆作《哨遍》。《康熙词谱》谓:「其体颇近散文」。正体以东坡《哨遍·为米折腰》一阕为准。双调,二百又三字,三声叶韵,前阕十七句五仄韵、四叶韵,后阕二十句五叶韵、八仄韵。各家句豆平仄,颇有出入,殆由「每叠加促字」较有伸缩馀地耳。《词律》云:「此词长而多讹。又其体颇近散文,平仄往往不拘。」 秋水观:徐元杰《辛稼轩传赞》谓「所居有瓢泉、秋水」,《铅(Yán)山县志·卷八》:「秋水观,在期思。」辛稼轩《菩萨蛮·葛巾自向沧浪濯》阕题云「昼眠秋水」,《六州歌头·晨来问疾》阕有云:「秋水堂前,曲沼明于镜,可烛眉须。」秋水观即秋水堂,为瓢泉居第中之一重要建筑。 「君试思蜗角斗争,左触右蛮,一战连千里」句:言蜗角之蛮触两国犹自一战千里。《庄子·卷二十五·〈杂篇·则阳〉》:「有国于蜗之左角者,曰触氏,有国于蜗之右角者,曰蛮氏。时相与争地而战,伏尸数万,逐北旬有五日而后反。」 「君试思:方寸此心微。总虚空、并包无际」句:言寸心虽小,却可容纳广大宇宙。《列子·卷四·仲尼》:「吾见子之心矣:方寸之地虚矣。」方寸,喻心。 「何言泰山毫末,从来天地一稊(tí)米」句:天地既然微若稊米,则泰山自应细如毫末。《庄子·卷十七·〈外篇·秋水〉》:「计中国之在海内,不似稊米之在大仓乎?……知天地之为稊米也,知豪末之为丘山也,则差数睹矣。」《庄子·卷一·〈内篇·齐物论〉》:「天下莫大于秋豪之末,而泰山为小;莫寿于殇子,而彭祖为夭。」稊米,极细小之米。 「嗟小大相形,鸠鹏自乐,之二虫又何知」句:谓小大乃相对而言,鸠鹏各得其乐,二虫殊难理解鹏飞万里之乐。《庄子·卷一·〈内篇·逍遥游〉》:「鹏之徙于南冥也,水击三千里,抟扶摇而上者九万里,去以六月息者也。……蜩与鸴鸠笑之曰:『我决起而飞,枪榆枋而止,时则不至而控于地而已矣,奚以之九万里而南为?』适莽苍者,三餐而反,腹犹果然;适百里者,宿舂粮;适千里者,三月聚粮。之二虫又何知!」小大,四卷本丙集作「大小」。 「记蹠(zhí)行仁义孔丘非」句:《庄子·卷二十九·〈杂篇·盗蹠〉》:「盗蹠大怒曰:『丘来前!……盗莫大于子。天下何故不谓子为盗丘,而乃谓我为盗蹠?』」 「更殇乐长年老彭悲」句:《庄子·卷一·〈内篇·齐物论〉》:「天下莫大于秋豪之末,而泰山为小;莫寿于殇子,而彭祖为夭。」 「记蹠行仁义孔丘非,更殇乐长年老彭悲」句:蹠自谓行事仁义而以孔子为非;殇子自称长命而乐,彭祖却因短寿而悲。意谓行为之是非,寿命之长短,均由人之认识而异。 火鼠:西汉·东方朔《神异经·南荒经十则》:「南荒外有火山,其中生不尽之木。昼夜火燃,得暴风不猛,猛雨不灭。……不尽木火中有鼠,重千斤,毛长二尺馀,细如丝。但居火中,洞赤,时时出外,而毛白,以水逐而沃之,即死。取其毛绩纺,织以为布,用之若有垢涴,以火烧之则净。」《太平御览·卷八百二十·〈布帛部七·火浣布〉》:「《吴录》曰:『日南北景县有火鼠,取毛为布,烧之而绩,名「火浣布」。』」 冰蚕:东晋·王嘉《拾遗记·卷十·〈诸名山·员峤(Yuán Qiáo)山〉》:「(员峤山)有冰蚕长七寸,黑色,有角有麟,以霜雪覆之,然后作茧,长一尺,其色五彩,织为文锦,入水不濡,以之投火,经宿不燎。唐尧之世,海人献之,尧以为黼黻(fǔ fú)。」 「火鼠论寒,冰蚕语热」句:火鼠、冰蚕对冷热之感受不同,他人殊难纠正。宋·苏轼《徐大正闲轩》诗:「冰蚕不知寒,火鼠不知暑。」 定谁同异:《庄子·卷一·〈内篇·齐物论〉》以为在论辩中,因各人观点之异同,无法判断是非,无法相互纠正,因而也就无所谓对立的对方。 贵贱随时:贵贱常因视角不同而异。《庄子·卷十七·〈外篇·秋水〉》:「以道观之,物无贵贱;以物观之,自贵而相贱;以俗观之,贵贱不在己。」 连城:《史记·卷八十一·〈廉颇蔺相如列传·蔺相如传〉》:「赵惠文王时,得楚和氏璧,秦昭王闻之,使人遗赵王书,愿以十五城请易璧。」后因谓和氏璧为连城璧。 一羊皮:唐·韩愈《送穷文》:「小人君子,其心不同。惟乖于时,乃与天通。携持琬琰,易一羊皮。饫于肥甘,慕彼糠糜。」琬琰即美玉。西汉·司马相如《上林赋》有「鼌采琬琰,和氏出焉」句。 「谁与齐万物,庄周吾梦见之」句:谓庄子作《齐物论》。齐万物,泯除万物之间的差异。 「正商略遗篇,翩然顾笑,空堂梦觉题秋水」句:梦中研讨《庄子》哲理,醒后即以《庄子·秋水》为堂名。遗篇,指《庄子》。 「百川灌雨,泾流不辨涯涘(sì)。于是焉河伯欣然喜,以天下之美尽在己。渺沧溟望洋东视,逡(jùn)巡向若惊叹,谓我非逢子,大方达观之家未免,长见悠然笑耳」句:檃括《庄子·卷十七·〈外篇·秋水〉》:「秋水时至,百川灌河,泾流之大,两涘渚崖之间,不辩牛马。于是焉河伯欣然自喜,以天下之美为尽在己。顺流而东行,至于北海,东面而视,不见水端。于是焉河伯始旋其面目,望洋向(海)若而叹曰:『野语有之曰:「闻道百以为莫己若者」,我之谓也。且夫我尝闻少仲尼之闻而轻伯夷之义者,始吾弗信;今我睹子之难穷也,吾非至于子之门则殆矣,吾长见笑于大方之家。』」涯,河岸;河伯,传说中的河神,相传名为冯夷;逡巡,迟疑徘徊貌。若,海神名;大方之家,简称「方家」,谓道术修养深湛之人,后多指精通某种学问、艺术之人;悠然,四卷本丙集作「犹然」。 「此堂之水几何其」句:谓秋水堂前之水甚是微小。此堂,四卷本丙集作「北堂」。
《哨遍·秋水观》创作于南宋著名词人辛稼轩归居上饶期间。南宋孝宗淳熙八年(公元1181年)冬,辛稼轩四十二岁时,因受到弹劾而被免职归居。此后二十年间,他除了有两年一度出任福建提点刑狱和福建安抚使外,大部分时间都在乡闲居。 此时,辛稼轩一面尽情赏玩着山水田园风光和其中的恬静之趣,一面心灵深处又不停地涌起波澜,时而为一生的理想所激动,时而因现实的无情而愤怒和灰心,时而又强自宽慰,作旷达之想。这首词就反映了这种心境。词由眼前秋水堂起兴,而迭用《庄子》语意,以阐发《庄子·秋水篇》哲理自遣。主旨为庄子「齐物」观,即世间「万物一齐」,本无小大、是非、寿夭、冷热、贵贱之别,一切无非因人因物因时而异。由此参悟:得何喜,失何忧。秋水堂前「清溪一曲」,虽至微至小,犹可陶冶性情,参悟玄理。 作品虽然反映出作者的田园之乐并希望从老庄思想中寻求解脱,但字里行间,实则流露出因现实的无情而愤怒和灰心的复杂情感。
[ 宋 ] 洪适
重溟倒影,五芝含笑,神仙今古台州。山拥黄堂,烟披画戟,双岩瑞气长浮。前事记鳌头。有百年台榭,千室嬉游。墨宝凄凉,风凌雨蠹尽悠悠。 规恢共仰贤侯。当政成五月,景对三秋。飞栋干云,虚檐受露,放怀不减南楼。宾燕奉觥筹。妙绮笺琼藻,声度歌喉。只恐棠阴成后,趣去侍凝旒。
Read Details[ 唐 ] 杜甫
《秋兴八首》是杜少陵晚年为逃避战乱而寄居夔州时的代表作品,作于大历元年(西元七六六年),时诗人五十六岁。全诗八首蝉联,前呼后应,脉络贯通,组织严密,既是一组完美的组诗,而又各篇各有所侧重。每篇都是可以独立的七言律诗。此为第一首。
Read Details[ 元 ] 张养浩
辞参议还家 昨日尚书,今朝参议。荣华休恋,归去来兮。远是非,绝名利,盖座团茅松阴内。更稳似新筑沙堤。有青山戏酒,白云伴睡,明月催诗。 闲居 好田园,佳山水。闲中真乐,几个人知?自在身,从吟醉。一片闲云无拘系,说神仙恰是真的。任鸡虫失得,夔蚿多寡,鹏鷃高低。
Read Details[ 宋 ] 谢逸
《送董元达》是宋代诗人谢逸送董元达时所作的一首七言古诗。董元达是一位立功边陲的儒将,胸怀韬略,志气昂扬,由于被人弹劾,解职归田。谢逸这首诗,对董元达的遭遇表示深切的同情,并且勉励他永葆高尚节操,表现了儒家穷则独善其身的思想。
Read Details[ 宋 ] 葛长庚
桃花瘦。寒食清明前后。新燕子,禁得馀寒,风雨把人苦僝僽。梅粒今如豆。减却春光多少。空自有,满树山茶,似语如愁卧晴昼。幽人展襟袖。惜莺花未老,江山如旧。杜鹃声里同携手。 叹陌上芳草,堤边垂柳。一春十病九因酒。愁来独搔首。豆蔻。枝头小。应可惜年华,孤负时候。九十韶光那得久。问芍药觅醉,牡丹索笑。三万六千,能几度,君知否。
Read Details[ 明 ] 施耐庵
诗曰: 豪杰英雄聚义间,罡星煞曜降尘寰。 王伦奸诈遭诛戮,晁盖仁明主将班。 魂逐断云寒冉冉,恨随流水夜潺潺。 林冲火并真高谊,凛凛清风不可攀。 话说林冲杀了王伦,手拿尖刀,指着众人说道:“据林冲虽系禁军,遭配到此,今日为众豪杰至此相聚,争奈王伦心胸狭隘,嫉贤妒能,推故不纳,因此火并了这厮,非林冲要图此位。据着我胸襟胆气,焉敢拒敌官军,剪除君侧元凶首恶。今有晁兄,仗义疏财,智勇足备。方今天下,人闻其名,无有不伏。我今日以义气为重,立他为山寨之主,好么?”众人道:“头领言之极当。”晁盖道:“不可!自古强兵不压主。晁盖强杀,只是个远来新到的人,安敢便来占上。”林冲把手向前,将晁盖推在交椅上,叫道:“今日事已到头,请勿推却。若有不从者,将此王伦为例!”再三再四扶晁盖坐了。林冲喝道:“众人就于亭前参拜了。”一面使小喽啰去大寨里摆下筵席;一面叫人抬过了王伦尸首;一面又着人去山前山后,唤众多小头目,都来大寨里聚义。 林冲等一行人请晁盖上了轿马,都投大寨里来。到得聚义厅前,下了马,都上厅来。众人扶晁天王正中第一位交椅上坐定,中间焚起一炉香来。林冲向前道:“小可林冲,只是个粗卤匹夫,不过只会些枪棒而已,无学无才,无智无术。今日山寨天幸得众豪杰相聚,大义既明,非比往日苟且。学究先生此,便请做军师,执掌兵权,调用将校,须坐第二位。”吴用答道:“吴某村中学究,胸次又无经纶济世之才,虽只读些孙吴兵法,未曾有半粒微功,怎敢占上。”林冲道:“事已到头,不必谦让。”吴用只得坐了第二位。林冲道:“公孙先生请坐第三位。”晁盖道:“却使不得。若是这等推让之时,晁盖必须退位。”林冲道:“晁兄差矣!公孙先生名闻江湖,善能用兵,有鬼神不测之机,呼风唤雨之法,谁能及也。”公孙胜道:“虽有些小之法,亦无济世之才,如何便敢占上。还是头领请坐。”林冲道:“今番克敌制胜,谁人及得先生良法。正是鼎分三足,缺一不可。先生不必推却。”公孙胜只得坐了第三位。林冲再要让时,晁盖、吴用、公孙胜都不肯。三人俱道:“适蒙头领所说,鼎分三足,以此不敢违命,我三人占上。头领再要让人时,晁盖等只得告退。”三人扶住林冲,只得坐了第四位。晁盖道:“今番须请宋、杜二头领来坐。”那杜迁、宋万见杀了王伦,寻思道:“自身本事低微,如何近的他们?不若做个人情。”苦苦地请刘唐坐了第五位,阮小二坐了第六位,阮小五坐了第七位,阮小七坐了第八位,杜迁坐了第九位,宋万坐了第十位,朱贵坐了第十一位。梁山泊自此是十一位好汉坐定。山前山后共有七八百人,都来厅前参拜了,分立在两下。 晁盖道:“你等众人在此,今日林教头扶我做山寨之主,吴学究做军师,公孙胜同掌兵权,林教头等共管山寨。汝等众人各依旧职,管领山前山后事务,守备寨栅滩头,休教有失。各人务要竭力同心,共聚大义。”再教收拾两边房屋,安顿了阮家老小。便教取出打劫得的生辰纲金珠宝贝,并自家庄上过活的金银财帛,就当厅赏赐众小头目并众多小喽啰。当下椎牛宰马,祭祀天地神明,庆贺重新聚义。众头领饮酒至半夜方散。次日,又办筵宴庆会。一连吃了数日筵席。晁盖与吴用等众头领计议:整点仓廒,修理寨栅,打造军器,枪刀弓箭,衣甲头盔,准备迎敌官军;安排大小船只,教演人兵水手,上船厮杀,好做提备。不在话下。自此梁山泊十一位头领聚义,真乃是交情浑似股肱,义气如同骨肉。有诗为证: 古人交谊断黄金,心若同时谊亦深。 水浒请看忠义士,死生能守岁寒心。 因此,林冲见晁盖作事宽洪,疏财仗义,安顿各家老小在山,蓦然思念妻子在京师,存亡未保。遂将心腹备细诉与晁盖道:“小人自从上山之后,欲要搬取妻子上山来。因见王伦心术不定,难以过活,一向蹉跎过了。流落东京,不知死活。”晁盖道:“贤弟既有宝眷在京,如何不去取来完聚?你快写书,便教人下山去,星夜搬取上山来,以绝心念,多少是好。”林冲当下写了一封书,叫两个自身边心腹小喽啰下山去了。不过两个月回来,小喽啰还寨说道:“直至东京城内殿帅府前,寻到张教头家,闻说娘子被高太尉威逼亲事,自缢身死,已故半载。张教头亦为忧疑,半月之前染患身故。止剩得女使锦儿,已招赘丈夫在家过活。访问邻里,亦是如此说。打听得真实,回来报与头领。”林冲见说了,潸然泪下,自此杜绝了心中挂念。晁盖等见说了,怅然嗟叹。山寨中自此无话,每日只是操练人兵,准备拒敌官军。 忽一日,众头领正聚义厅上商议事务,只见小喽啰报上山来,说道:“济州府差拨军官,带领约有一千人马,乘驾大小船四五百只,见在石碣村湖荡里屯住,特来报知。”晁盖大惊,便请军师吴用商议道:“官军将至,如何迎敌?”吴用笑道:“不须兄长挂心,吴某自有措置。自古道:“水来土掩,兵到将迎。此乃兵家常事。”随即唤阮氏三雄,附耳低言道如此如此;又唤林冲、刘唐受计道,你两个便这般这般;再加杜迁、宋万也分付了。正是:西迎项羽三千阵,今日先施第一功。 且说济州府尹点差团练使黄安,并本府捕盗官一员,带领一千余人,拘刷本处船只,就石碣村湖荡调拨,分开船只,作两路来取泊子。 且说团练使黄安带领人马上船,摇旗呐喊,杀奔金沙滩来。看看渐近滩头,只听得水面上呜呜咽咽吹将起来。黄安道:“这不是画角之声?”且把船来分作两路,去那芦花荡中湾住看时,只见水面上远远地三只船来。看那船时,每只船上只有五个人,四个人摇着双橹,船头上立着一个人,头带绛红巾,都一样身穿红罗绣袄,手里各拿着留客住,三只船上人都一般打扮。于内有人认得的,便对黄安说道:“这三只船上三个人,一个是阮小二,一个是阮小五,一个是阮小七。”黄安道:“你众人与我一齐并力向前,拿这三个人。”两边有四五十只船,一齐发着喊,杀奔前去。那三只船唿哨了一声,一齐便回。黄团练把手内枪拈搭动,向前来叫道:“只顾杀这贼,我自有重赏!” 那三只船前面走,背后官军船上把箭射将去。那三阮去船舱里各拿起一片青狐皮来,遮那箭矢。后面船只只顾赶。赶不过三二里水港,黄安背后一只小船,飞也似划来报道:“且不要赶?我们那一条杀入去的船只,都被他杀下水里去后,把船都夺去了。”黄安问道:“怎的着了那厮的手?”小船上人答道:“我们正行船时,只见远远地两只船来,每船上各有五个人。我们并力杀去赶他,赶不过三四里水面,四下里小港钻出七八只小船来。船上弩箭似飞蝗一般射将来。我们急把船回时,来到窄狭港口,只见岸上约有二三十人,两头牵一条大篦索,横截在水面上。却待向前看索时,又被他岸上灰瓶石子如雨点一般打将来。众官军只得弃了船只,下水逃命。我众人逃得出来,到旱路边看时,那岸上人马皆不见了。马也被他牵去了,看马的军人都杀死在水里,我们芦花荡边寻得这只小船儿,径来报与团练。” 黄安听得说了,叫苦不迭。便把白旗招动,教众船不要去赶,且一发回来。那众船才拨得转头,未曾行动,只见背后那三只船又引着十数只船,都只是这三五个人,把红旗摇着,口里吹着胡哨,飞也似赶来。黄安却待把船摆开迎敌时,只听得芦苇丛中炮响。黄安看时,四下里都是红旗摆满,慌了手脚。后面赶来的船上叫道:“黄安!留下了首级回去!”黄安把船尽力摇过芦苇岸边,却被两边小港里钻出四五十只小船来,船上弩箭如雨点射将来。黄安就箭林里夺路时,只剩得三四只小船了。黄安便跳过快船内,回头看时,只见后面的人一个个都扑桶的跳下水里去了。有和船被拖去的,大半都被杀死。黄安驾着小快船,正走之间,只见芦花荡边一只船上立着刘唐,一挠钩搭住黄安的船,托地跳将过来,只一把,拦腰提住,喝道:“不要挣扎!”别的军人能识水者,水里被箭射死;不敢下水的,就船里都活捉了。 黄安被刘唐扯到岸边,上了岸。远远的晁盖、公孙胜山边骑着马,挺着刀,引五六十人,三二十匹马,齐来接应。一行人生擒活捉得一二百人,夺的船只,尽数都收在山南水寨里安顿了。大小头领一齐都到山寨。晁盖下了马,来到聚义厅上坐定。众头领各去了戎装军器,团团坐下。捉那黄安绑在将军柱上。取过金银段匹,赏了小喽啰。点检共夺得六百余匹好马,这是林冲的功劳;东港是杜迁、宋万的功劳;西港是阮氏三雄的功劳;捉得黄安是刘唐的功劳。众头领大喜,杀牛宰马,山寨里筵会。自酝的好酒,水泊里出的新鲜莲藕,山南树上自有时新的桃、杏、梅、李、枇杷、山枣、柿、栗之类,鱼、肉、鹅、鸡品物,不必细说。众头领只顾庆赏。新到山寨,得获全胜,非同小可。有诗为证: 水浒英锋不可当,黄安捕捉太诪张。 战船人马俱亏折,更把何颜见故乡。 正饮酒之间,只见小喽啰报道:“山下朱头领使人到寨。”晁盖便唤来问道:“有甚么事?”小喽啰说道:“朱头领探听得有一起客商,约有十数人结联一处,今夜晚间必从旱路经过,特来报知。”晁盖道:“正没金帛使用,谁可领人去走一遭?”三阮道:“我弟兄们去!”晁盖道:“好兄弟,小心在意,速去早来。我使刘唐随后来策应你们。”三阮便下厅去,换了衣裳,跨了腰刀,拿了朴刀、叉、留客住,点起一百余人,上厅来别了众头领,便下山去。就金沙滩把船载过朱贵酒店里去了。晁盖恐三阮担负不下,又使刘唐点起一百余人,教领了下山去接应;又分付道:“只可善取金帛财物,切不可伤害客商性命。”刘唐去了,晁盖到三更不见回报,又使杜迁、宋万引五十余人下山接应。 晁盖与吴用、公孙胜、林冲饮酒至天明,只见小喽啰报喜道:“三阮头领得了二十余辆车子金银财物,并四五十匹驴骡头口。”晁盖又问道:“不曾杀人么?”小喽啰答道:“那许多客人见我们来得势头猛了,都撇下车子、行李,逃命去了,并不曾伤害他一个。”晁盖见说大喜,“我等被到山寨,不可伤害于人。”取一锭白银,赏了小喽啰。四个将了酒果下山来,直接到金沙滩上。见众头领尽把车辆扛上岸来,再叫撑船去载头口马匹。众头领大喜。把盏已毕,教人去请朱贵上山来筵宴。晁盖等众头令都上到山寨聚义厅上,簸箕掌、栲栳圈坐定。叫小喽啰扛抬过许多财物,在厅上一包包打开,将彩帛衣服堆在一边,行货等物堆在一边,金银宝贝堆在正面。众头领看了打劫得许多财物,心中欢喜。便叫掌库的小头目,每样取一半收贮在库,听候支用;这一半分做两分,厅上十一位头领均分一分,山上山下众人均分一分。把这新拿到的军健,脸上刺了字号,选壮浪的分拨去各寨喂马砍柴,软弱的各处看车切草。黄安锁在后寨监房内。 晁盖道:“我等今日初到山寨,当初只指望逃灾避难,投托王伦帐下为一小头目。多感林教头贤弟推让我为尊,不想连得了两场喜事:第一赢得官军,收得许多人马船只,捉了黄安;二乃又得了若干财物金银。此不是皆托众弟兄的才能?”众头领道:“皆托得大哥哥的福荫,以此得采。”晁盖再与吴用道:“俺们七人弟兄的性命,皆出于宋押司、朱都头两个。古人道:“知恩不报,非为人也。今日富贵安乐从何而来?早晚将些金银,可使人亲到郓城县走一遭,此是第一件要紧的事务。再有白胜陷在济州大牢里,我们必须要去救他出来。”吴用道:“兄长不必忧心,小生自有划。宋押司处酬谢之恩,早晚必用一个兄弟自去。白胜的事,可教蓦生人去那里使钱,买上嘱下,松宽他便好脱身。我等且商量屯粮造船,制办军器,安排寨栅城垣,添造房屋,整顿衣袍铠甲,打造刀枪弓箭,防备迎敌官军。”晁盖道:“既然如此,全仗军师妙策指教。”吴用当下调拔众头领,分派去办,不在话下。 且不说梁山泊自从晁盖上山,好生兴旺。却说济州府太守,见黄安手下逃回的军人,备说梁山泊杀死官军、生擒黄安一事。又说梁山泊好汉十分英雄了得,无人近傍得他,难以收捕;抑且水路难认,港汊多杂,以此不能取胜。府尹听了,只叫得苦。向太师府干办说道:“何涛先折了许多人马,独自一个是逃得性命回来,已被割了两个耳朵,自回家将息,至今不能痊。去的五百人,无一个回来。因此又差团练使黄安并本府捕盗官,带领军兵前去追捉,亦皆失陷。黄安已被活捉上山,杀死官军不知其数,又不能取胜,怎生是好?”太守肚里正怀着鬼胎,没个道理处,只见承局来报说:“东门接官亭上有新官到来,飞报到此。”太守慌忙上马,来到东门外接官亭上,望见尘土起处,新官已到亭子前下马。府尹接上亭子,相见已了。那新官取出中书省更替文书来度与府尹。太守看罢,随即和新官到州衙里交割牌印、一应府库钱粮等项。当下安排筵席管待新官。旧太守备说梁山泊贼盗浩大,杀死官军一节。说罢,新官面如土色,心中思忖道:“蔡太师将这件勾当抬举我,却是此等地面,这般府分。又没强兵猛将,如何收捕得这伙强人?倘或这厮们来城里借粮时,却生奈何?”旧官太守次日收拾了衣装行李,自回东京听罪。不在话下。 且说新官宗府尹到任之后,请将一员新调来镇守济州的军官来,当下商议招军买马,集草屯粮,招募悍勇民夫,智谋贤士,准备收捕梁山泊好汉。一面申呈中书省,转行牌仰附近州郡,并力剿捕;一面自行下文书所属州县,知会收剿,及仰属县着令守御本境。这个都不在话下。 且说本州孔目,差人赍一纸公文,行下所属郓城县,教守御本境,防备梁山泊贼人。郓城县知县看了公文,教宋江迭成文案,行下各乡村,一体守备。正是: 一纸文书火急催,官司严督势如雷。 只因造下迷天罪,何日金鸡放赦回? 且说宋江见了公文,心内寻思道:“晁盖等众人不想做下这般大事,犯了大罪,劫了生辰纲,杀了做公的,伤了何观察,又损害了许多官军人马,又把黄安活捉上山。如此之罪,是灭九族的勾当!虽是被人逼迫,事非得已,于法度上却饶不得。倘有疏失,如之奈何?”自己一个心中纳闷,分付贴书后司张文远,将此文书立成文案,行下各乡各保,自理会文卷。 宋江却信步走出县来,去对过茶房里坐定吃茶。只见一个大汉,头戴白范阳毡笠儿,身穿一领黑绿罗袄,下面腿絣护膝,八搭麻鞋,腰里跨着一口腰刀,背着一个大包,走得汗雨通流,气急喘促,把脸别转着看那县里。宋江见了这个大汉走得跷蹊,慌忙起身赶出茶坊来,跟着那汉走。约走了二三十步,那汉回过头来看了宋江,却不认得。宋江见了这人,略有些面熟,“莫不是那里曾厮会来?”心中一时思量不起。那汉见宋江,看了一回,也有些认得,立住了脚,定睛看那宋江,又不敢问。宋江寻思道:“这个人好作怪,却怎地只顾看我?”宋江亦不敢问他。 只见那汉去路边一个篦头铺里问道:“大哥,前面那个押司是谁?”篦头待诏应道:“这位正是宋押司。”那汉提着朴刀,走到面前,唱个大喏,说道:“押司认得小弟么?”宋江道:“足下有些面善。”那汉道:“可借一步说话。”宋江便和那汉入一条僻静小巷。那汉道:“这个酒店里好说话。”两个上到酒楼,拣个僻静阁儿里坐下。那汉倚了朴刀,解下包裹,撇在桌子底下。那汉扑翻身便拜。宋江慌忙答礼道:“不敢拜问足下高姓?”那人道:“大恩人如何忘了小弟?”宋江道:“兄长是谁?真个有些面熟。小人失忘了。”那汉道:“小弟便是晁保正庄上曾拜识尊颜、蒙恩救了性命的赤发鬼刘唐便是。”宋江听了大惊,说道:“贤弟,你好大胆!早是没做公的看见,险些儿惹出事来!”刘唐道:“感承大恩,不惧怕死,特地来酬谢大恩。”宋江道:“晁保正弟兄们近日如何?兄弟,谁教你来?”刘唐道:“晁头领哥哥再三拜上大恩人,得蒙救了性命,如何不报。见今做了梁山泊主都头领,吴学究做了军师,公孙胜同掌兵权。林冲一力维持,火并了王伦。山寨里原有杜迁、宋万、朱贵,和俺弟兄七个,共是十一个头领。见今山寨里聚集得七八百人,粮食不计其数。只想兄长大恩,无可报答,特使刘唐赍书一封,并黄金一百两相谢押司,并朱、雷二都头。”刘唐便打开包裹,取出书来递与。宋江看罢,拽起褶子前襟,摸出招文袋。打开包儿时,刘唐取出金子放在桌上。宋江把那封书——就取了一条金子,和这书包了——插在招文袋内。放下衣襟,便道:“贤弟将此金子依旧包了,还放桌了。且坐。”随即便唤量酒的打酒来。叫大块切一盘肉来,铺下些菜蔬果子之类,叫量酒的筛酒与刘唐吃。看看天色晚了,刘唐吃了酒,把桌子上金子包打开,要取出来。宋江慌忙拦住道:“贤弟,你听我说:你们七个弟兄,初到山寨,正要金银使用。宋江家中颇有些过活,且放在你山寨里,等宋江缺少盘缠时,却教兄弟宋清来取。今日非是宋江见外,于内受了一条。朱仝那人也有些家私,不用与他,我自与他说知人情便了。雷横这人,又不知我报与保正。况兼这人贪赌,倘或将些出去赌时,他便惹出事来,不当稳便,金子切不可与他。贤弟,我不敢留你相请去家中住,倘或有人认得时,不是耍处。今夜月色必然明朗,你便可回山寨去,莫在此担阁。宋江再三申意众头领,不能前来庆贺,切乞恕罪。”刘唐道:“哥哥大恩,无可报答。特令小弟送些人情来与押司,微表孝顺之心。保正哥哥今做头领,学究军师号令,非比旧日,小弟怎敢将回去?到山寨中必然受责。”宋江道:“既是号令严明,我便写一封回书,与你将去便了。”刘唐苦苦相央宋江收受,宋江那里肯接。随即取一幅纸来,借酒家笔砚,备细写了一封回书,与刘唐收在包内。刘唐是个直性的人,见宋江如此推却,想是不肯受了,便将金子依前包了。 看看天色晚来,刘唐道:“既然兄长有了回书,小弟连夜便去。”宋江道:“贤弟,不及相留,以心相照。”刘唐又下了四拜。宋江唤量酒人来道:“有此位官人留下白银一两在此,你且权收了,我明日却自来算。”刘唐背上包裹,拿了朴刀,跟着宋江下楼来。离了酒楼,出到巷口,天色昏黄,是八月半天气,月轮上来。宋江携住刘唐的手,分付道:贤弟保重,再不可来。此间做公的多,不是耍处。我更不远送,只此相别。”刘唐见月色明朗,拽开脚步,望西路便走,连夜回梁山泊来。 再说宋江与刘唐别了,自慢慢行回下处来。一头走,一面肚里寻思道:“早是没做公的看见,争些儿惹出一场大事来!”一头想:“那晁盖倒去落了草,直如此大弄!”转不过两个湾,只听得背后有人叫一声:“押司,那里去来?老身甚处不寻遍了?” 不是这个人来寻宋押司,有分教:宋江小胆翻为大胆,善心变为恶心。正是:言谈好似钩和线,从头钓出是非来。毕竟来叫宋押司的是甚么人,且听下回分解。
Read Details[ 汉 ] 两汉乐府
《妇病行》是一首汉乐府古诗,属《相和歌辞·瑟调曲》。此诗通过一个病妇的家庭悲剧,描绘了汉代劳动人民在残酷的剥削压迫下,挣扎于死亡边缘的生活惨象。全诗细致地刻画了托孤、买饵和索母等几个细节,表现了妻死儿幼的惨状,诗中人物的语言行为、动态心态,皆如一出情节生动的短剧。作者不着一字说明,而人物个性毕现,悲剧主题自生,写来沉痛凄惋,真切动人。 此诗的前九句写病妇临终时对丈夫的嘱咐。首二句“妇病连年累岁,传呼丈人前一言”,从病妇方面落墨,单刀直入,直叙其事。病妇久病不愈,自知将不久于人世,所以她要把丈夫叫到床前,留下临终遗言了。“当言未及得言,不知泪下一何翩翩。”病妇还没有来得及开口,已是潸然泪下,泣不成声了。临终托言,已不堪悲,未语先泣,更见酸楚。这几句酿足气氛,先声夺人,读者已然可从那“翩翩”长调中,想见病妇内心之深痛了,可又想进一步了解她悄焉动容、魂牵梦萦的是什么。写到这里,诗人笔锋从诀别之凄惨场面,转入诀别之悲切言辞:“属累君两三孤子,莫我儿饥且寒,有过慎莫笪笞,行当折摇,思复念之!”寥寥五句,而慈母爱子之情,尽在其中。其中“累”字,并含有将入幽冥之自伤、拖累夫君之自歉,平平写来,凄然欲绝。“饥”字、“寒”字,虽指来日,而往日的饥寒,亦可以想见。而“行当”二字,更见得长期贫苦的生活,孤儿已是极为虚弱,倘再使其饥而且寒,他们也很快就会天折的啊!这一切,自然在病妇心中留下了深刻的创伤,永诀之时,便交织成忧虑与惊恐,發而为嘱托之辞了。两个“莫”字的紧承,语气之强烈、专注,直如命令;而在这迫切请求之下,又可看到那款款深情的脉脉流动。即将经受幽显隔绝、无缘重见之苦,也就愈加系念留在人间的幼男娇女,“思复念之”,唠叨再三,更将殷殷嘱望之情,溢于言表。一个人临终之时,什么都可放下,唯独自己的孩子,却委实难割难舍。这既是母爱深沉的表现,也是劳动妇女善良品质的自然流露,情真语真,字字皆泪,令人歔欷感叹不已。 病妇死後,家境如何?“乱曰”以下,从病妇丈夫方面落笔,先在读者面前展现出一幅饥寒交迫的悲惨画图:寒风凛冽,孤儿啼泣。父亲欲抱孩子上市觅食,却找不到长衣,唯有的短衣又是单的,难以御寒。只得关门堵窗,留儿在家,独自上市。“抱时无衣,襦复无里”句,就寒而言,直笔写穷,映衬前文。母亲生前无使饥寒的愿望,已经落空一半,而另一半也未必见妙。“闭门塞牖,舍孤儿到市”。关门堵窗,或可挡风避寒,防止禽兽伤害孩子。母爱由言语泄出,诀别之辞何等切切;父爱则由行动导出,关切之情何等拳拳!着一“舍”字,父亲那欲离不忍,欲携不得,忧郁徘徊、悲伤绝望的动态心态,跃然纸上!“舍”也,实为不舍,实出无奈,下文因而逗出:“道逢亲交,泣坐不能起。从乞求与孤儿买饵。”父求人为儿买饵(糕饼之类),正是为了抽身回家伴儿,这又从侧面暗示了不“舍”。一般说来,男儿有泪不轻弹,而父亲路遇亲友,竟呜咽不止,久坐不起,若非伤心至甚,安能如此!“对交涕泣,泪不可止”二句,同意反复,一唱三叹,将悲伤之情,更进一层。怜念子女、自伤孤孑、悼怀亡妻,诸多情结,尽在这一把辛酸泪中。 主妇一死,留下孱弱儿女一堆、债务一摊,对一个家庭来说,不啻是梁崩柱摧,不能不涕泪俱下,肝肠寸断。悲伤已极,却以“欲不伤悲”逼出“不能已”之本旨,一抑一扬,诗意翻跌,令人为之愁肠百结、纡曲难伸。“探怀中钱持授交”,为此段结束之句,由哭诉悲伤转为乞友买饵,一句之中连续三个动作,宛然可感父亲“怀中钱”那温热的气息,以及“持”的凝重、“授”的郑重。父亲道逢亲交,涕泪未尽,匆匆赶回家中,所见又是什么呢:“入门见孤儿,啼索其母抱。”父泣子啼,雪上加霜,触目惊心。此中之“啼”,缘于饥,缘于寒,更缘于思母。一个“索”字,将孤儿号啕四顾、牵衣顿足,急要母亲的神态宛然画出。“徘徊空舍中”句,既写出了父亲疾首蹙额、徒呼苍天的凄惶之态,也反映了室内饥寒交迫,家徒四壁之状。“空”者,空在无食无物,也空在无母无妻。儿啼屋空,由听觉而视觉,将悲剧气氛烘托得浓而又浓。末句突然一转,向苍天發出的绝望呼叫,戛然结束全文。此句意为孩子的命运将同妈妈相似,还是抛开这一切,别再提了!语极凄切。其实,“行复尔耳”之结局,父亲未喊出,读者已然可从诗中描写的场面中得出了。而“弃置勿复道”句,更是抚今思昔,百感丛集,“勿复道”,正是道而无用,言而愈悲之故。从“对交啼泣”,向亲友哭诉,到欲说还休,气结难言,令人产生更有深悲一万重之感受,真是“此时无声胜有声”。全诗至此,大幕急落,黯然收束。至于结局,前已有病妇托孤、父求买饵、孤儿索母这一幕幕经过充分酝酿的情节,後已有“行复尔耳”之悲号,答案尽在其中,无须作者再拉开帷布了。 这首诗通过托孤、买饵和索母等细节,描写了一个穷苦人家的悲惨遭遇。他们的语言行为、动态心态,皆如一出情节生动的短剧。全诗沉痛凄惋,真切动人,这正是汉乐府“感于哀乐,缘事而發”的现实主义特色的突出表现。
Read Details[ 周 ] 左丘明
本文出自《左传·襄公二十五年》。齐庄公因私通被臣子弑杀,晏子既不为他而死,也不因他而逃亡。在他看来,无论国君和臣子,都应为国家负责。如果国君失职,臣子就不必为他尽忠。这在当时是很有进步意义的。文章三问三答,答中有反问,最后归结到“社稷”二字,波澜起伏,论旨鲜明。
Read Details[ 唐 ] 白居易
此诗写酷寒季节农民生活的艰辛,与自己的温饱相对照,深感不安和自愧,表达了对劳动人民的深深同情,也反映了自己作为一个基层官吏享受俸禄的惭愧不安之情。全诗语言通俗,叙写流畅,不事藻绘,纯用白描,诗境平易,情真意实。
Read Details[ 唐 ] 许浑
潼关,在今陕西省潼关县北部,位于陕西、山西、河南三省要冲,是从洛阳进入长安必经的咽喉重镇,形势险要,景色宜人,地位特殊。历代诗人路经此地,往往要题诗纪胜。许浑从故乡润州丹阳(今属江苏)第一次到长安去,途经潼关,也为其山川形势和自然景色所深深吸引,兴致淋漓,挥笔写下了这首诗作。 此诗开头两句勾勒出一幅秋日行旅图,透露出悲凉的意绪,传达出旅途的况味;中间四句大笔勾画四周景色,雄浑苍茫,全是潼关的典型风物;最后两句含蓄地表白了自己的意趣。
Read Details[ 周 ] 无名氏
《小雅·四牡》是中国古代第一部诗歌总集《诗经》中的一首诗。此诗是一首描述为王事奔波的人的辛勤与思家情绪的诗歌。全诗共五章,每章五句,交互使用赋和兴两种手法,叙其事,抒其情,写诗人的所见所想,表达了奔波在外的辛劳和不能在父母身边奉养的遗憾。
Read Details[ 清 ] 王国维
“画屏金鹧鸪”,飞卿语也,其词品似之。“弦上黄莺语”,端己语也,其词品亦似之。正中词品,若欲于其词句中求之,则“和泪试严妆”,殆近之欤?
Read Details[ 清 ] 陈维崧
雨后新晴,林端小阁,疏帘窣地。正注罢、南华下卷,几般绿雪,岳僧新寄。 涧边杓取鸣泉试。借幽廊,支瓦铫,细商茶事。松风入听,瑟瑟珠跳雪沸。 绿鬓女、娇拖燕尾。捧玉湿钧州磁盏翠。羡幽韵、未泻先传,馀芬罢啜还殢。 渐证入、茗柯至理。终不负、酪奴风致。七碗后,玉川子、颓然竟醉。
Read Details[ 唐 ] 綦毋潜
全诗扣紧题目中的“泛”字,在曲折回环的扁舟行进中,对不同的景物进行描摹,使寂静的景物富有动感,恍惚流动,流露轻松舒适之感。 开首两句以“幽意”点出了全诗的主旨,是幽居独处,放任自适的意趣。因此,驾舟出游,任其自然,流露了随遇而安的情绪。接着写泛舟的时间、路线和沿途景物,以春江、月夜、花路、扁舟等景物,创造出一种幽美、寂静、迷蒙的境界。最后两句写心怀隐居之人,在此环境中,愿作持竿垂钓的隐者,追慕“幽意”的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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