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元 ] 汪元量
马萧萧。燕支山中风飘飘。风飘飘。黄昏寒雨,直是无憀。 玉人何处教吹箫。十年不见心如焦。心如焦。彩笺难寄,水远山遥。
[ 周 ] 左丘明
【经】十有三年春二月,公会纪侯、郑伯。己巳,及齐侯、宋公、卫侯、燕人战。齐师、宋师、卫师、燕师败绩。三月,葬卫宣公。夏,大水。秋七月。冬十月。 【传】十三年春,楚屈瑕伐罗,斗伯比送之。还,谓其御曰:「莫敖必败。举趾高,心不固矣。」遂见楚子曰:「必济师。」楚子辞焉。入告夫人邓曼。邓曼曰:「大夫其非众之谓,其谓君抚小民以信,训诸司以德,而威莫敖以刑也。莫敖狃于蒲骚之役,将自用也,必小罗。君若不镇抚,其不设备乎?夫固谓君训众而好镇抚之,召诸司而劝之以令德,见莫敖而告诸天之不假易也。不然,夫岂不知楚师之尽行也?」楚子使赖人追之,不及。 莫敖使徇于师曰:「谏者有刑。」及鄢,乱次以济。遂无次,且不设备。及罗,罗与卢戎两军之。大败之。莫敖缢于荒谷,群帅囚于冶父以听刑。楚子曰:「孤之罪也。」皆免之。 宋多责赂于郑,郑不堪命。故以纪、鲁及齐与宋、卫、燕战。不书所战,后也。 郑人来请修好。
Read Details[ 宋 ] 陆游
《乌夜啼·金鸭馀香尚暖》是南宋词人陆游所写的一首小令。该小令摹写了一位上层妇女春天中的孤独、寂寞生活。整首词只写「艳」,不写「怨」,「怨」在「艳」中。 上片起二句:「金鸭馀香尚暖,绿窗斜日偏明」。后句用晚唐方棫诗「午醉醒来晚,无人梦自惊。夕阳如有意,长傍小窗明」的句意,以窗外斜日点明时间,一「绿」字渲染环境,「偏」字即方诗的「如有意」;前句写金鸭形的香炉中余香袅袅,点明主人公身份,这情景,看似高贵幽雅,仔细品味却透露孤独无聊。「兰膏香染云鬟腻,钗坠滑无声。」由闺房写到房中人,即女主人公,装束华贵,但孤独无聊的情绪反而透露得更分明。正因为无聊才将自己从上到下的梳妆打扮了一番,美丽的头髮「兰膏香染」,却无人来欣赏。「钗坠滑无声」,正可反衬出女主人公冷清的「单枕」。美好的时光,却是如此的伤感。 下片开头两句:「冷落秋千伴侣,阑珊打马心情」。正面写主人公的寂寞。她不但离别了心上人,深闺独处,而且连同耍秋千的女伴也很少过从。女伴「冷落」,自然自己的心情也更为「冷落」,前者正好反衬了后者。词中主人公的心上人不在,女伴被冷落,连打马的心情的都没有,自可想见。正因为如此,以前爱玩的「打马」游戏,由于女主人公的孤独无聊,也变得索然无味了。进一步点明了她产生这种心态的原因。既然没了玩耍的兴趣,也无可去之处,更无出门的心思,当然就只好仍在「绣屏」旁边的床上捱着,朦胧之中,做起了白日梦。梦说「潇湘」,暗用岑参《春梦》诗:「洞房昨夜春风起,遥忆美人湘江水。枕上片时春梦中,行尽江南数千里。」作为典故,即写在梦中远涉异地,去寻找心上人。「潇湘梦」,更加烘托出女主人公的寂寞无聊,反映出女主人公的牵挂。独个人守空房的处境,好令人心烦。唯有做白日梦来减轻内心的痛楚。可是,这白日梦不是说做就做的,得来颇属幸运。可偏偏老天与她过不去。做了一个好梦,却又好境不长,偏被春莺的啼声「惊断」。陆词把惊梦放在莺啼之前写,使两者的关系,似即似离,又不写出怨意,显得比较婉转含蓄,避免了情调悲凉。 全词描写了一个上层妇女在春天中的孤独、寂寞的生活的场景。整首词只写「艳」,不写「怨」,「怨」在「艳」中。
Read Details[ 周 ] 孟子
滕文公问曰:“滕,小国也。竭力以事大国,则不得免焉。如之何则可?” 孟子对曰:“昔者大王居邠,狄人侵之。事之以皮币,不得免焉;事之以犬马,不得免焉;事之以珠玉,不得免焉。乃属其耆老而告之曰:‘狄人之所欲者,吾土地也。吾闻之也:君子不以其所以养人者害人。二三子何患乎无君?我将去之。’去邠,逾梁山,邑于岐山之下居焉。邠人曰:‘仁人也,不可失也。’从之者如归市。或曰:‘世守也,非身之所能为也。效死勿去。’君请择于斯二者。”
Read Details[ 唐 ] 刘禹锡
《望洞庭》是唐代文学家刘禹锡所作的一首七绝。此诗描写了秋夜月光下洞庭湖的优美景色。首句描写湖水与素月交相辉映的景象,第二句描绘无风时湖面平静的情状,第三、四句集中描写湖中的君山。全诗极富有浪漫色彩的奇思壮采,通过对洞庭湖高旷清超的描写,充分表现出诗人的奇思异采,表达了诗人对洞庭湖的喜爱和赞美之情。
Read Details[ 宋 ] 秦观
这是一首题画词,题写的是崔徽画像。此词出句点题,接着描摹画像眼、唇,状其肖像美,再化用宋玉之赋,拟其美而多情,留给读者想象空间,然后写赏鉴画像后的感受。全词句句从图画着笔,善借用前人典故和成句,表达自己的情感,颇富艺术感染力。
Read Details[ 明 ] 高濂
旧闻莼生越之湘湖,初夏思莼,每每 彼采食;今西湖三塔基傍,莼生既多且美。菱之小者,俗谓野菱,亦生基畔,夏日剖食,鲜甘异常,人少知其味者。余每采莼剥菱,作野人芹荐,此诚金波玉液,清津碧荻之味,岂与世之。羔烹兔炙较椒馨哉?供以水蔌,啜以松醪,咏《思莼》之诗,歌《采菱》之曲,更得呜呜牧笛数声,渔舟款乃相答,使我狂态陡作,两腋风生。若彼饱膏腴者,应我辈寒淡。
Read Details[ 宋 ] 郑思肖
《德祐二年岁旦二首》是南宋著名爱国诗人郑思肖在元兵南下,国家危亡之际写下的动人诗篇。宋恭帝德祐元年(公元1275年),作者正在苏州,元兵南下占领了那里,德祐二年正月初一(時恭帝还在临安),作者感念时事,写了这两首诗(同年临安沦陷,南宋灭亡)。 作者在这两首诗中抒写了国土沦陷后心中的痛楚、悲酸和未能为国尽责的惭恨,表现了对国家、民族的强烈责任感和坚贞不渝的民族气节。国土沦陷是他心中永远的痛,一介文弱书生,何以报国?“读书成底事,报国是何人?”并非只是徒唤奈何之叹,也并不仅仅只是无力报国的惭愧和遗憾。他以他手中的笔,抒写他的情感、信念和气节,为未来埋下了希望的种子。
Read Details[ 唐 ] 慧能
《六祖坛经》,全称《南宗顿教最上大乘摩诃般若波罗蜜经六祖惠能大师于韶州大梵寺施法坛经》,是佛教禅宗祖师惠能说,弟子法海等集录的一部经典。
Read Details[ 明 ] 施耐庵
话说田虎接得叶清申文,拆开付与近侍识字的:“读与寡人听。”书中说:“臣邬梨招赘全羽为婿。此人十分骁勇,杀退宋兵。宋江等退守昭德府。臣邬梨即日再令臣女郡主琼英,同全羽领兵恢复昭德城。谨遣总管叶清报捷。并以婚配事奉闻,乞大王恕臣擅配之罪。”田虎听罢,减了七分忧色,随即传令,对全羽为中兴平南先锋郡马之职,仍令叶清同两个伪指挥使,赍领令旨及花红锦段银两,到襄垣县,封赏郡马。叶清拜辞田虎,同两个伪指挥使,望襄垣进发,不题。 却说前日神行太保戴宗,奉宋公明将令,往各府州县传遍军贴已毕,投汾阳府卢俊义处探听去了。其各府州县新官,陆续已到。各路守城将佐,随即交与新官治理。诸将统领军马,次第都到昭德府。第一队是卫州守将关胜、呼延灼,同壶关守将孙立、朱仝、燕顺、马麟,抱犊山守将文仲容、崔埜军马到来,入城参见陈安抚、宋江已毕,说:“水军头领李俊,探听得潞城已克,即同张横、张顺、阮小二、阮小五、阮小七、童威、童猛,统驾水军船只,自卫河出黄河,繇黄河到潞城县东潞水聚集听调。”当下宋江置酒叙阔。 次日,令关胜、呼延灼、文仲容、崔埜,领兵马到潞城,传令水军头领李俊等,“协同汝等及索超等人马,进兵攻取榆社、大谷等县。抄出威胜州贼巢之后。不得疏虞!恐贼计穷,投降金人。”关胜等遵令去了。次后陵川县守城将士李应、柴进,高平县守城将士史进、穆弘,盖州守城将士花荣、董平、杜兴、施恩,各各交代与新官,领军马到来。参见已毕,称说花荣等将,在盖州镇守。北将山士奇从壶关战败,领了败残军士,纠合浮山县军马,来寇盖州。被花荣等两路伏兵齐发,活擒山士奇,杀死二千余人。山士奇遂降。其余军将,四散逃窜。当下花荣等引山士奇另参宋先锋。宋江令置酒接风相叙。宋江等军马,只在昭德城中屯住,佯示惧怕张清、琼英之意,以坚田虎之心,不在话下。 且说卢俊义等已克汾阳府,田豹败走到孝义县,恰遇马灵兵到。那马灵是涿州人,素有妖术。脚踏风火二轮,日行千里,因此人称他做神驹子。又有金砖法打人,最是利害。凡上阵时,额上又现出一只妖眼。因此人又称他做小华光。术在乔道清之下。他手下有偏将二员,乃是武能、徐瑾。那二将都学了马灵的妖术。当下马灵与田豹合兵一处,统领武能、徐瑾、索贤、党世隆、凌光、段仁、苗成、陈宣,并三万雄兵,到汾阳城北十里外扎寨。南军将佐,连日与马灵等交战不利。卢俊义引兵退入汾阳城中,不敢与他厮杀,只愁北军来攻城池。 正在纳闷,忽有守东门军士飞报将来说:“宋先锋特差公孙胜、乔道清领兵马二千,前来助战。”卢俊义忙教开门请进。相见已毕,卢俊义揖公孙胜上坐,乔道清次之。置酒管待。卢俊义诉说:“马灵术法利害,被他打务了雷横、郑天寿、杨雄、石秀、焦挺、邹渊、邹润、袭旺、丁得孙、石勇数员将佐。卢某正在束手无策,却得二位先生到此。”乔道清说道:“小道与吾师为此禀过宋先锋,特到此拿他。”说还未毕,只见守城军飞报将来说:“马灵领兵杀奔东门来。武能、徐瑾领兵杀至西门。田豹同索贤、党、世隆、凌光、段仁领兵杀奔北门来。”公孙胜听报,说道:“贫道出东门敌马灵。乔贤弟出西门擒武能、徐瑾。卢先锋领兵出北门,迎敌田豹。”卢俊义又教黄信、杨志、欧鹏、邓飞四将,统领兵马,助一清先生。当下戴宗闻马灵会神行,也要同公孙胜出去。卢俊义依允。再令陈达、杨春、李忠、周通领兵马助乔先生。卢俊义同秦明、宣赞、郝思文、韩滔、彭玘,领兵出南门,迎敌田豹。当日汾阳城外,东西北三面,旗幡蔽日,金鼓振天,同时厮杀。 不说卢俊义、乔道清两路厮杀,且说神驹子马灵,领兵摇旗擂鼓,辱骂搦战。只见城门开处,放下吊桥,南军将佐,拥出城来。将军马一字儿排开,如长蛇之阵。马灵纵马挺戟,大喝道:“你每这夥乌败汉,可速还俺们的城池!若稍延挨,教你片甲不留!”欧鹏、邓飞两马并出,大喝道:“你的死期到了!”欧鹏拈铁枪,邓飞舞铁链,二人拍马直抢马灵。马灵挺戟来迎。三将斗到十合之上,马灵手取金砖,正欲望欧鹏打来。此时公孙胜已是骤马上前,仗剑作法。那边马灵手起,这边公孙胜把剑一指,猛可的霹雳也似一声响亮,只见红光罩满,公孙胜满剑都是火焰。马灵金砖堕地,就地一滚,即时消灭。 公孙胜真个法术通灵,转眼间南阵将士军卒器械,浑身都是火焰,把一个长蛇阵,变的火龙相似。马灵金砖法被公孙胜神火克了,公孙胜把尘尾招动军马,首尾合杀拢来。北军大败亏输。杀得星落云散,七断八续。军士三停内折了二停。马灵战败逃生。幸得会使神行法,脚踏风火二轮,望东飞去。南阵里神行太保戴宗,已是拴缚停当甲马,也作起神行法,手挺朴刀,赶将上去。顷刻间马灵已去了二十余里。戴宗止行得十六七里。看看望不见马灵了。前面马灵正在飞行,却撞着一个胖大和尚,劈面抢来,把马灵一禅杖打翻,顺手牵羊,早把马灵擒住。 那和尚正在盘问马灵,戴宗早已赶到。只见和尚擒住马灵。戴宗前上看那和尚时,却是花和尚鲁智深。戴宗惊问道:“吾师如何到这里?”鲁智深道:“这里是什么所在?”戴宗道:“此处是汾阳府城东郭。这个是北将马灵。适被公孙一清在阵上破了妖法,小弟追赶上来。那厮行得快,却被吾师擒住。真个从天而降。”鲁智深笑道:“洒家虽不是天上下来,也在地上出来。”当下二人缚了马灵,三人脚踏实地,径望汾阳府来。 戴宗再问鲁智深来历。鲁智深一头走,一头说道:“前日田虎差一个乌婆娘到襄垣城外厮杀。他也会飞石子,便将许多头领打伤。洒家在阵上杀入去,正要拿那乌婆娘。不堤防茂草丛中,藏着一穴。洒家双脚落空,只一交颠下穴去。半晌方到穴底。幸得不曾跌伤。洒家看穴中时,旁边又有一穴,透出亮光来。洒家走进去观看,却是奇怪!一般有天有日,亦有村庄房舍。其中人民,也是在那里忙忙的营干。见了洒家,都只是笑。洒家也不去问他,只顾抢入去。过了人烟辏集的所在,前面静悄悄的旷野,无人居住。洒家行了多时,只见一个草庵。听的庵中木鱼咯咯地响。洒家走进去看时,与洒家一般的一个和尚,盘膝坐地念经。洒家问他的出路。那和尚答道:'来从来处来,去从去处去。'洒家不省那两句话,焦躁起来。那和尚笑道:'你知道这个所在么?'洒家道:'那里知道恁般乌所在!'那和尚又笑道:'上至非非想,下至无间地。三千大千,世界广远,人莫能知。'又道:'凡人皆有心,有心必有念。地狱天堂,皆生于念。是故三界惟心,万法惟识。一念不生,则六道俱销,轮回斯绝。'洒家听他这段话说得明白,望那和尚唱了个大喏。那和尚大笑道:'你一人缘缠井,难出欲迷天。我指示你的去路。'那和尚便领洒家出庵。才走得三五步,便对洒家说道:'从此分手,日后再会。'用手向前指道:'你前去可得神驹。'洒家回头,不见了那和尚。眼前忽的一亮,又是一般景界。却遇着这个人。洒家见他走的蹊跷,被洒家一禅杖打翻。却不知为何已到这里。此处节气,又与昭德府那边不同。桃李只有恁般大叶,却无半朵花蕊。” 戴宗笑道:“如今已是三月下旬,桃李多落尽了。”鲁智深不肯信,争让道:“如今正是二月下旬。适才落井,只停得一回儿,却怎么便是三月下旬?”戴宗听说,十分惊异。二人押着马灵,一径来到汾阳城。 此时公孙胜已是杀退北军,收兵入城。卢俊义、秦明、宣赞、郝思文、韩滔、彭玘杀了索贤、党世隆、凌光三将,直追田彪、段仁至十里外,杀败北军。田彪同段仁、陈宣、苗成领败残兵,望北去了。卢俊义收兵回城。又遇乔道清破了武能、徐瑾,同陈达、杨春、李忠、周通领兵追赶到来。被南军两路合杀,北兵大败,死者甚众。武能被杨春一大杆刀砍下马来。徐瑾被郝思文刺死。夺获马匹衣甲,金鼓鞍辔无数。卢俊义与乔道清合兵一处,奏凯进城。卢俊义刚到府治,只见鲁智深、戴宗将马灵解来。卢俊义大喜。忙问鲁智深:“为何到此?宋哥哥与邬梨那厮厮杀,胜败如何?”鲁智深再将前面堕井及宋江与邬梨交战的事,细述一遍。卢俊义以下诸将,惊讶不已。 当下卢俊义亲释马灵之缚。马灵在路上已听了鲁智深这段话,又见卢俊义如此意气,拜伏愿降。卢俊义赏劳三军将士。次日,晋宁府守城将佐,已有新官交代,都到汾阳听用。卢俊义教戴宗、马灵往宋先锋处报捷。即日与副军师朱武计议征进,不题。 且说马灵传受戴宗日行千里之法。二人一日便到宋先锋军前。入寨参见,备细报捷。宋江听了鲁智深这段话,惊讶喜悦。亲自到陈安抚处参见报捷,不在话下。 再说田豹同段仁、陈宣、苗成统领败残军卒,急急如丧家之狗,忙忙似漏纲之鱼,到威胜见田虎,哭诉那丧师失地之事。又有伪枢密院官,急入内启奏道:“大王,两日流星报马,将羽书雪片也似报来,说统军大将马灵,已被擒拿。关胜、呼延灼兵马,已围榆社县。卢俊义等兵马,已破介休县城池。独有襄恒县邬国舅处,屡有捷音。宋兵不敢正视。”田虎闻报大惊,手足无措。文武多官,计议欲北降金人。当有伪右丞相太师卞祥,叱退多官,启奏道:“宋兵纵有三路,我这威胜万山环列,粮草足支二年。御林冲驾等精兵二十余万。东有武乡,西有沁源,二县各有精兵五万。后有太原县、祈县、临县、大谷县,城池坚固,粮草丰足,尚可战守。古语有云:‘宁为鸡口,无为牛后。'” 田虎踌躇未答。又报总管叶清到来。田虎即令召进。叶清拜舞毕,称说:“郡主、郡马屡次斩获,兵威大振,兵马直抵昭德府,正要围城。因邬国舅偶患风寒,不能管摄兵马。乞大王添差良将精兵,协助郡主、郡马。恢复昭德府。”当有伪都督范权启奏道:“臣闻郡主、郡马,甚是骁勇,宋兵不敢正视。若得大王御驾亲征,又有雄兵猛将助他,必成中兴大功。臣愿助太子监国。”田虎准奏。原来范权之女,有倾国之姿。范权献与田虎。田虎十分宠幸。因此范权说的,无有不从。今日范权受了叶清重赂,又见宋兵势大,他便乘机卖国。 当下田虎拨付下祥将佐十员,精兵三万,前往迎敌卢俊义、花荣等兵马。又令伪太尉房学度,也统领将佐十员,精兵三万,往榆社迎敌关胜等兵马。田虎亲自统领伪尚书李天锡、郑之瑞,枢密薛时、林昕,都督胡英、唐显,及殿帅、御林获驾教头、团练使、指挥使、将军、较尉等众,挑选精兵十万,择日祭旗兴师,杀牛宰马,犒赏三军。再传令旨,教兄弟田豹、田彪,同都督范权等,及文武多官,辅太子田定监国。叶清得了这个消息,密差心腹,星夜驰至襄垣城中,报知张清、琼英。张清令解珍、解宝将绳索悬挂出城,星夜往报宋先锋知会去了。 却说卞祥伺候兵符,挑选军马,盘桓了三日,方才统领樊玉明、鱼得源、傅祥、顾恺、寇琛、管琰、冯翊、吕振、吉文炳、安士隆等偏牙各项将佐,军马三万,出了威胜州东门。军分两队,前队是樊玉明、鱼得源、冯翊、顾恺领兵马五千。刚到沁源县,地名绵山,山坡下一座大林,前军却好抹过林子,只听得一棒锣声响处,林子背后山坡脚边撞出一彪军来。却是宋公明得了张清消息,密差花荣、董平、林冲、史进、杜兴、穆弘领精勇骑兵五千,人披软战,马摘銮铃,星夜疾驰到此。军中一将,骤马当先,两手掿两杆钢枪。此将乃是宋军中第一个惯冲头阵的双枪将董平,大喝道:“来的是那里兵马?不早早受缚,更待何时!”樊玉明大骂:“水洼草寇,何故侵夺俺这里城池?”董平大怒,喝道:“天兵到此,兀是抗拒!”拍马挺双枪,直抢樊玉明。那边樊玉明纵马拈枪来迎。二将斗到二十余合,樊玉明力怯,遮架不住,被董平一枪刺中咽喉,翻身落马。 那边冯翊大怒,挺条浑铁枪,飞马直抢董平。那边小李广花荣,骤马接住厮杀。二将斗到十合之上,花荣拨马望本阵便走。冯翊纵马赶来。却被花荣带住花枪,拈弓搭箭,扯得那弓满满的,扭转身躯,觑定冯翊较亲,只一箭,正中冯翊面门,头盔倒卓,两脚蹬空,扑通的撞下马来。花荣拨转马,再一枪,结果了性命。董平、林冲、史进、穆弘、杜兴,招动兵马,一齐卷杀过来。顾恺早被林冲搠翻。鱼得源堕马,被人马践踏身死。北兵大败亏输。五千军马,杀死大半。其余四散逃窜。花荣等兵士,夺了金鼓马匹,追杀北兵至五里外,却遇卞祥大兵到来。 那卞祥是庄家出身。他两条臂膊,有水牛般气力,武艺精熟,乃是贼中上将。当下两军相对,旗鼓相望。两阵里画角齐鸣,鼍鼓迭擂。北将卞祥立马当先,头顶凤翅金盔,身挂鱼鳞银甲,九尺长短身材,三牙掩口髭须,面方肩阔,眉竖眼圆,跨匹冲波战马,提把开山大斧,左右两边,排着傅祥、管琰、寇琛、吕振四个伪统制官,后面又有伪统军提辖兵马防御团练等官,参随在后。队伍军马,十分摆布得整齐。 南阵里九纹龙史进,骤马出阵,大喝:“来将何人?快下马受缚,免污刀斧。”卞祥呵呵大笑道:“瓶儿罐儿,也有两个耳朵,你须曾闻得我卞祥的名字么?”史进喝道:“助逆匹夫,天兵到此,兀是抗拒!”拍马舞三尖两刃八环刀,直抢卞祥。卞祥也轮大斧来迎。二马相交,两器并举。刀斧纵横,马蹄撩乱。斗到三十余合,不分胜败。这边花荣爱卞祥武艺高强,却不肯放冷箭,只拍马挺枪,上前助战。卞祥力敌二将,又斗了三十余合,不分胜败。北阵中将士恐卞祥有失,急鸣金收兵。花荣、董平见天色已晚,又寡不敌众,也不追赶,亦收兵向南。两军相去十余里扎寨。 是夜南风大作,浓云泼墨。夜半,大雨震电。此时田虎统领众多官员将佐军马,已离了威胜城池百余里。天晚扎寨。帐中自有随行军中内侍姬妾及范美人,在帐中欢宴。是夜,也遇了大雨。自此霖雨一连五日不止。上面张盖的天雨盖都漏,下面又是水渌渌的,军士不好炊爨立脚。角弓软,箭翎脱,各营军马都在营中兀守,不在话下。 且说索超、徐宁、单廷珪、魏定国、汤隆、唐斌、耿恭等将,接得关胜、呼延灼、文仲容、崔野陆兵,及水军头领李俊等水军船只。众将计议,留单廷珪、魏定国镇守潞城。关胜等将佐,水陆并进,船骑同行,打破榆社县。再留索超、汤隆镇守城也。关胜等众,乘胜长驱,势如破竹,又克了大谷县,杀了守城将佐。其余牙将军兵,降者无算。关胜安抚军民,赏劳将士。差人到宋先锋处报捷。次日,关胜等,同时也遇了大雨。在城屯扎,不能前进。忽报卢先锋留下宣赞、郝思文、吕方、郭盛管领兵马,镇守汾阳府。卢俊义等已克了介休、平遥两县,再留韩滔、彭玘镇守介休县。孔明、孔亮镇守平遥县。卢先锋统领众多将佐军马,见围太原县城池。也因雨阻,不能攻打。恰好水军头领李俊在城,听了此报,忙对关胜说道:“卢先锋等今遇天雨连绵,流水大至,使三军不得稽留。倘贼人选死士出城冲击,奈何?小弟有一计,欲到卢先锋处商议。”关胜依允。 当下混江龙李俊,即刻辞了关胜出城。教童威、童猛统管水军船只,自己同了二张、三阮带领水军二千,戴笠披蓑,冒雨冲风,间道疾驰到卢俊义军前。入寨参见。不及寒温,即与卢俊义密语片晌。卢俊义大喜。随即传令军士,冒雨砍木作筏。李俊等分头行事去了,不题。 且说太原城中守城将士张雄,伪授殿帅之职。项忠、徐岳伪授都统制之职。这三个人,是贼中最好杀的。手下军卒,个个凶残淫暴。城中百姓受暴虐不过,弃了家产,四散逃亡。十停中已去了七八停。张雄等今被大兵团困,负固不服。张雄与项忠、徐岳计议:“目今天雨,宋兵欲掠无所,水地不利。薪刍既寡,军无稽留之心。急出击之,必获全胜。”此时是四月上旬,张雄正欲分兵出四门冲击宋兵,忽听得四面锣声振响。张雄忙上敌楼望城外时,只见宋军冒雨穿屐,俱登高阜山冈。张雄正在惊疑,又听得智伯渠边及东西三处,喊声振天,如千军万马,狂奔驰骤之声。霎时间洪波怒涛飞至,却如秋中八月潮汹涌,天上黄河水泻倾。真个是:功过智伯城三板,计胜淮阴沙几囊。毕竟不知这水势如何底止?且听下回分解。
Read Details[ 唐 ] 严维
严正文是大历(766-779)时期江南的著名诗人,与刘隨州是好朋友。这首五言律诗是对刘隨州赠诗的酬答。刘诗题作《对酒寄严维》,诗云:「陋巷喜阳和,衰颜对酒歌。懒从华髮乱,闲任白云多。郡简容垂钓,家贫学弄梭。门前七里濑,早晚子陵过。」(《刘随州集·卷一》)刘隨州大历中曾任鄂岳转运留后,鄂岳观察使吴仲孺诬陷他贪赃,经审核,查无实据,但仍被贬为睦州司马。大约大历十一、二年间(公元776-777年),刘随州到了睦州贬所,自然要想到同在浙东的老朋友,所以就写了上面这首诗给严正文(当时严正文正在家乡会稽赋闲)。诗中委婉地诉说了自己的不平和无聊,并且表示了希望老友前来一聚的愿望。严正文的酬诗自然要对这些作出自己的回答。 「苏耽佐郡时,近出白云司」,这一联点明了刘的身份,也是对他的称许。苏耽,传说中的仙人。白云司,相传黄帝以云命官,秋官为白云。唐尚书省六部中刑部属秋官。刘随州曾经担任过刑部的都官员外郎。这两句是说,刘随州曾出入清要,且非尘世中人。言下之意是:佐郡不过是暂时的。 「药补清羸疾,窗吟绝妙词」,这两句设想刘随州的家居生活:煎药,吟诗,养病,赋诗,自有一番情趣。「药补」句暗承「苏耽」句,刘随州多病,大概比较热衷于道家的养生之术。「窗吟」句则应题,夸他的赠诗写得好。 「柳塘春水漫,花坞夕阳迟」,两句写景,描写江南水乡春天风和日丽的景色。暗指刘随州新居周围的环境:美丽恬静,赏心悦目。 以上两联,实际上都是对友人的抚慰之词。 「欲识怀君意,明朝访楫师」,这是对友人邀请的答覆。意思是说,自己思友心切,恨不得明天就雇舟相访呢。 全诗写得较为平实。但「柳塘」一联却以其写景的形象传神受到后人的激赏。《诗话总龟·卷六》引《欧公诗话》有这样一段记载:「余曰:『状难写之景,含不尽之意,何诗为然?』圣俞曰:『作者得于心,览者会以意,殆难指陈以言也。虽然,亦可略道其仿佛。若严维『柳塘春水漫,花坞夕阳迟』,则天容时态,融和骀荡,岂不如在目前乎?』」清人吴乔也说:「寄情于景,如严维之『柳塘春水漫,花坞夕阳迟』,哀乐之意宛然,斯尽善矣!」(《答万季埜诗问·二十四》)只有《刘贡父诗话》提了一点异议,认为「『夕阳迟』固系花,而『春水漫』不系柳」,未为尽善。但他遭到了薛雪的驳斥,称之为「此是俗子见解」(《一瓢诗话》)。由此可见,这两句诗对后人的写景状物之作是颇有影响的。
Read Details[ 宋 ] 蒋捷
宋亡,作者深怀亡国之痛,隐居姑苏一带太湖之滨,漂泊不仕。此词为作者乘船经过吴江县时,见春光明艳的风景借以反衬自己羁旅不定的生活所作的一首词。 全词以首句的「春愁」为核心,用「点」「染」结合的手法,选取典型景物和情景层层渲染,写出了词人伤春的情绪及久客异乡思归的情绪。
Read Details[ 周 ] 左丘明
【经】四年春王二月癸巳,陈侯吴卒。三月,公会刘子、晋侯、宋公、蔡侯、卫侯、陈子、郑伯、许男、曹伯、莒子、邾子、顿子、胡子、滕子、薛伯、杞伯、小邾子、齐国夏于召陵,侵楚。夏四月庚辰,蔡公孙姓帅师灭沈,以沈子嘉归,杀之。五月,公及诸侯盟于皋鼬。杞伯成卒于会。六月,葬陈惠公。许迁于容城。秋七月,至自会。刘卷卒。葬杞悼公。楚人围蔡。晋士鞅、卫孔围帅师伐鲜虞。葬刘文公。冬十有一月庚午,蔡侯以吴子及楚人战于柏举,楚师败绩。楚囊瓦出奔郑。庚辰,吴入郢。 【传】四年春三月,刘文公合诸侯于召陵,谋伐楚也。 晋荀寅求货于蔡侯,弗得。言于范献子曰:「国家方危,诸侯方贰,将以袭敌,不亦难乎!水潦方降,疾疟方起,中山不服,弃盟取怨,无损于楚,而失中山,不如辞蔡侯。吾自方城以来,楚未可以得志,只取勤焉。」乃辞蔡侯。 晋人假羽旄于郑,郑人与之。明日,或旆以会。晋于是乎失诸侯。将会,卫子行敬子言于灵公曰:「会同难,啧有烦言,莫之治也。其使祝佗从!」公曰:「善。」乃使子鱼。子鱼辞,曰:「臣展四体,以率旧职,犹惧不给而烦刑书,若又共二,徼大罪也。且夫祝,社稷之常隶也。社稷不动,祝不出竟,官之制也。君以军行,祓社衅鼓,祝奉以从,于是乎出竟。若嘉好之事,君行师从,卿行旅从,臣无事焉。」公曰:「行也。」及皋鼬,将长蔡于卫。卫侯使祝佗私于苌弘曰:「闻诸道路,不知信否。若闻蔡将先卫,信乎?」苌弘曰:「信。蔡叔,康叔之兄也,先卫,不亦可乎?」子鱼曰:「以先王观之,则尚德也。昔武王克商,成王定之,选建明德,以蕃屏周。故周公相王室,以尹天下,于周为睦。分鲁公以大路,大旗,夏后氏之璜,封父之繁弱,殷民六族,条氏、徐氏、萧氏、索氏、长勺氏、尾勺氏。使帅其宗氏,辑其分族,将其类丑,以法则周公,用即命于周。是使之职事于鲁,以昭周公之明德。分之土田倍敦,祝、宗、卜、史,备物、典策,官司、彝器。因商奄之民,命以《伯禽》,而封于少皞之虚。分康叔以大路、少帛、綪茷、旃旌、大吕,殷民七族,陶氏、施氏、繁氏、錡氏、樊氏、饥氏、终葵氏;封畛土略,自武父以南,及圃田之北竟,取于有阎之土,以共王职。取于相土之东都,以会王之东蒐。聃季授土,陶叔授民,命以《康诰》,而封于殷虚。皆启以商政,疆以周索。分唐叔以大路,密须之鼓,阙巩,沽洗,怀姓九宗,职官五正。命以《唐诰》,而封于夏虚,启以夏政,疆以戎索。三者皆叔也,而有令德,故昭之以分物。不然,文、武、成康、之伯犹多,而不获是分也,唯不尚年也。管蔡启商,惎间王室。王于是乎杀管叔而蔡蔡叔,以车七乘,徒七十人。其子蔡仲,改行帅德,周公举之,以为己卿士。见诸王而命之以蔡,其命书云:『王曰:胡!无若尔考之违王命也。』若之何其使蔡先卫也?武王之母弟八人,周公为大宰,康叔为司寇,聃季为司空,五叔无官,岂尚年哉!曹,文之昭也;晋,武之穆也。曹为伯甸,非尚年也。今将尚之,是反先王也。晋文公为践土之盟,卫成公不在,夷叔,其母弟也,犹先蔡。其载书云:『王若曰,晋重、鲁申、卫武、蔡甲午、郑捷、齐潘、宋王臣、莒期。』藏在周府,可覆视也。吾子欲覆文、武之略,而不正其德,将如之何?」苌弘说,告刘子,与范献子谋之,乃长卫侯于盟。 反自召陵,郑子大叔未至而卒。晋赵简子为之临,甚哀,曰:「黄父之会,夫子语我九言,曰:『无始乱,无怙富,无恃宠,无违同,无敖礼,无骄能,无复怒,无谋非德,无犯非义。』」 沈人不会于召陵,晋人使蔡伐之。夏,蔡灭沈。 秋,楚为沈故,围蔡。伍员为吴行人以谋楚。楚之杀郤宛也,伯氏之族出。伯州犁之孙嚭为吴大宰以谋楚。楚自昭王即位,无岁不有吴师。蔡侯因之,以其子乾与其大夫之子为质于吴。 冬,蔡侯、吴子、唐侯伐楚。舍舟于淮汭,自豫章与楚夹汉。左司马戌谓子常曰:「子水公汉而与之上下,我悉方城外以毁其舟,还塞大隧、直辕、冥厄,子济汉而伐之,我自后击之,必大败之。」既谋而行。武城黑谓子常曰:「吴用木也,我用革也,不可久也。不如速战。」史皇谓子常:「楚人恶而好司马,若司马毁吴舟于淮,塞城口而入,是独克吴也。子必速战,不然不免。」乃济汉而陈,自小别至于大别。三战,子常知不可,欲奔。史皇曰:「安求其事,难而逃之,将何所入?子必死之,初罪必尽说。」 十一月庚午,二师陈于柏举。阖庐之弟夫概王,晨请于阖庐曰:「楚瓦不仁,其臣莫有死志,先伐之,其卒必奔。而后大师继之,必克。」弗许。夫概王曰:「所谓『臣义而行,不待命』者,其此之谓也。今日我死,楚可入也。」以其属五千,先击子常之卒。子常之卒奔,楚师乱,吴师大败之。子常奔郑。史皇以其乘广死。吴从楚师,及清发,将击之。夫□王曰:「困兽犹斗,况人乎?若知不免而致死,必败我。若使先济者知免,后者慕之,蔑有斗心矣。半济而后可击也。」从之。又败之。楚人为食,吴人及之,奔。食而从之,败诸雍澨五战及郢。 己卯,楚子取其妹季芈畀我以出,涉睢。针尹固与王同舟,王使执燧象以奔吴师。 庚辰,吴入郢,以班处宫。子山处令尹之宫,夫概王欲攻之,惧而去之,夫□王入之。 左司马戌及息而还,败吴师于雍澨,伤。初,司马臣阖庐,故耻为禽焉。谓其臣曰:「谁能免吾首?」吴句卑曰:「臣贱可乎?」司马曰:「我实失子,可哉!」三战皆伤,曰:「吾不用也已。」句卑布裳,刭而裹之,藏其身而以其首免。楚子涉雎,济江,入于云中。王寝,盗攻之,以戈击王。王孙由于以背受之。中肩。王奔郧,钟建负季芈以从,由于徐苏而从。郧公辛之弟怀将弑王,曰:「平王杀吾父,我杀其子,不亦可乎?」辛曰:「君讨臣,谁敢仇之?君命,天也,若死天命,将谁仇?《诗》曰:『柔亦不茹,刚亦不吐,不侮矜寡,不畏强御。』唯仁者能之。违强陵弱,非勇也。乘人之约,非仁也。灭宗废祀,非孝也。动无令名,非知也。必犯是,余将杀女。」斗辛与其弟巢以王奔随。吴人从之,谓随人曰:「周之子孙在汉川者,楚实尽之。天诱其衷,致罚于楚,而君又窜之。周室何罪?君若顾报周室,施及寡人,以奖天衷,君之惠也。汉阳之田,君实有之。」楚子在公宫之北,吴人在其南。子期似王,逃王,而己为王,曰:「以我与之,王必免。」随人卜与之,不吉。乃辞吴曰:「以随之辟小而密迩于楚,楚实存之,世有盟誓,至于今未改。若难而弃之,何以事君?执事之患,不唯一人。若鸠楚竟,敢不听命。」吴人乃退。鑢金初官于子期氏,实与随人要言。王使见,辞,曰:「不敢以约为利。」王割子期之心,以与随人盟。 初,伍员与申包胥友。其亡也,谓申包胥曰:「我必复楚国。」申包胥曰:「勉之!子能复之,我必能兴之。」及昭王在随,申包胥如秦乞师,曰:「吴为封豕、长蛇,以荐食上国,虐始于楚。寡君失守社稷,越在草莽。使下臣告急,曰:『夷德无厌,若邻于君,疆埸之患也。逮吴之未定,君其取分焉。若楚之遂亡,君之土也。若以君灵抚之,世以事君。』」秦伯使辞焉,曰:「寡人闻命矣。子姑就馆,将图而告。」对曰:「寡君越在草莽,未获所伏。下臣何敢即安?」立,依于庭墙而哭,日夜不绝声,勺饮不入口七日。秦哀公为之赋《无衣》,九顿首而坐,秦师乃出。
Read Details[ 清 ] 曹雪芹
话说赵姨娘正在屋里抱怨贾环,只听贾环在外间屋里发话道:“我不过弄倒了药铞子,洒了一点子药,那丫头子又没就死了,值的他也骂我,你也骂我,赖我心坏,把我往死里糟蹋。等着我明儿还要那小丫头子的命呢,看你们怎么着!只叫他们隄防着就是了。”那赵姨娘赶忙从里间出来,握住他的嘴说道:“你还只管信口胡■,还叫人家先要了我的命呢!”娘儿两个吵了一回。赵姨娘听见凤姐的话,越想越气,也不着人来安慰凤姐一声儿。过了几天,巧姐儿也好了。因此两边结怨比从前更加一层了。 一日林之孝进来回道:“今日是北静郡王生日,请老爷的示下。”贾政吩咐道:“只按向年旧例办了,回大老爷知道,送去就是了。”林之孝答应了,自去办理。不一时,贾赦过来同贾政商议,带了贾珍、贾琏、宝玉去与北静王拜寿。别人还不理论,惟有宝玉素日仰慕北静王的容貌威仪,巴不得常见才好,遂连忙换了衣服,跟着来到北府。贾赦贾政递了职名候谕。不多时,里面出来了一个太监,手里掐着数珠儿,见了贾赦贾政,笑嘻嘻的说道:“二位老爷好?”贾赦贾政也都赶忙问好。他兄弟三人也过来问了好。那太监道:“王爷叫请进去呢。”于是爷儿五个跟着那太监进入府中,过了两层门,转过一层殿去,里面方是内宫门。刚到门前,大家站住,那太监先进去回王爷去了。这里门上小太监都迎着问了好。一时那太监出来,说了个“请“字,爷儿五个肃敬跟入。只见北静郡王穿着礼服,已迎到殿门廊下。贾赦贾政先上来请安,捱次便是珍、琏、宝玉请安。那北静郡王单拉着宝玉道:“我久不见你,很惦记你。”因又笑问道:“你那块玉儿好?”宝玉躬着身打着一半千儿回道:“蒙王爷福庇,都好。”北静王道:“今日你来,没有什么好东西给你吃的,倒是大家说说话儿罢。”说着,几个老公打起帘子,北静王说“请”,自己却先进去,然后贾赦等都躬着身跟进去。先是贾赦请北静王受礼,北静王也说了两句谦辞,那贾赦早已跪下,次及贾政等捱次行礼,自不必说。 那贾赦等复肃敬退出。北静王吩咐太监等让在众戚旧一处好生款待,却单留宝玉在这里说话儿,又赏了坐。宝玉又磕头谢了恩,在挨门边绣墩上侧坐,说了一回读书作文诸事。北静王甚加爱惜,又赏了茶,因说道:“昨儿巡抚吴大人来陛见,说起令尊翁前任学政时,秉公办事,凡属生童,俱心服之至。他陛见时,万岁爷也曾问过,他也十分保举,可知是令尊翁的喜兆。”宝玉连忙站起,听毕这一段话,才回启道:“此是王爷的恩典,吴大人的盛情。”正说着,小太监进来回道:“外面诸位大人老爷都在前殿谢王爷赏宴。”说着,呈上谢宴并请午安的帖子来。北静王略看了一看,仍递给小太监,笑了一笑说道:“知道了,劳动他们。”那小太监又回道:“这贾宝玉王爷单赏的饭预备了。”北静王便命那太监带了宝玉到一所极小巧精致的院里,派人陪着吃了饭,又过来谢了恩。北静王又说了些好话儿,忽然笑说道:“我前次见你那块玉倒有趣儿,回来说了个式样,叫他们也作了一块来。今日你来得正好,就给你带回去顽罢。”因命小太监取来,亲手递给宝玉。宝玉接过来捧着,又谢了,然后退出。北静王又命两个小太监跟出来,才同着贾赦等回来了。贾赦便各自回院里去。 这里贾政带着他三人回来见过贾母,请过了安,说了一回府里遇见的人。宝玉又回了贾政吴大人陛见保举的话。贾政道:“这吴大人本来咱们相好,也是我辈中人,还倒是有骨气的。”又说了几句闲话儿,贾母便叫“歇着去罢。”贾政退出,珍、琏、宝玉都跟到门口。贾政道:“你们都回去陪老太太坐着去罢。”说着,便回房去。刚坐了一坐,只见一个小丫头回道:“外面林之孝请老爷回话。”说着,递上个红单帖来,写着吴巡抚的名字。贾政知是来拜,便叫小丫头叫林之孝进来。贾政出至廊檐下。林之孝进来回道:“今日巡抚吴大人来拜,奴才回了去了。再奴才还听见说,现今工部出了一个郎中缺,外头人和部里都吵嚷是老爷拟正呢。”贾政道:“瞧罢咧。”林之孝又回了几句话,才出去了。 且说珍、琏、宝玉三人回去,独有宝玉到贾母那边,一面述说北静王待他的光景,并拿出那块玉来。大家看着笑了一回。贾母因命人:“给他收起去罢,别丢了。”因问:“你那块玉好生带着罢?别闹混了。”宝玉在项上摘了下来,说:“这不是我那一块玉,那里就掉了呢。比起来,两块玉差远着呢,那里混得过。我正要告诉老太太,前儿晚上我睡的时候把玉摘下来挂在帐子里,他竟放起光来了,满帐子都是红的。”贾母说道:“又胡说了,帐子的檐子是红的,火光照着,自然红是有的。”宝玉道:“不是。那时候灯已灭了,屋里都漆黑的了,还看得见他呢。”邢王二夫人抿着嘴笑。凤姐道:“这是喜信发动了。”宝玉道:“什么喜信?”贾母道:“你不懂得。今儿个闹了一天,你去歇歇儿去罢,别在这里说呆话了。”宝玉又站了一回儿,才回园中去了。 这里贾母问道:“正是。你们去看薛姨妈说起这事没有?”王夫人道:“本来就要去看的,因凤丫头为巧姐儿病着,耽搁了两天,今日才去的。这事我们都告诉了,姨妈倒也十分愿意,只说蟠儿这时侯不在家,目今他父亲没了,只得和他商量商量再办。”贾母道:“这也是情理的话。既这么样,大家先别提起,等姨太太那边商量定了再说。” 不说贾母处谈论亲事,且说宝玉回到自己房中,告诉袭人道:“老太太与凤姐姐方才说话含含糊糊,不知是什么意思。”袭人想了想,笑了一笑道:“这个我也猜不着。但只刚才说这些话时,林姑娘在跟前没有?”宝玉道:“林姑娘才病起来,这些时何曾到老太太那边去呢。”正说着,只听外间屋里麝月与秋纹拌嘴。袭人道:“你两个又闹什么?”麝月道:“我们两个斗牌,他赢了我的钱他拿了去,他输了钱就不肯拿出来。这也罢了,他倒把我的钱都抢了去了。”宝玉笑道:“几个钱什么要紧,傻丫头,不许闹了。”说的两个人都咕嘟着嘴坐着去了。这里袭人打发宝玉睡下。不提。 却说袭人听了宝玉方才的话,也明知是给宝玉提亲的事。因恐宝玉每有痴想,这一提起不知又招出他多少呆话来,所以故作不知,自己心上却也是头一件关切的事。夜间躺着想了个主意,不如去见见紫鹃,看他有什么动静,自然就知道了。次日一早起来,打发宝玉上了学,自己梳洗了,便慢慢的去到潇湘馆来。只见紫鹃正在那里掐花儿呢,见袭人进来,便笑嘻嘻的道:“姐姐屋里坐着。”袭人道:“坐着,妹妹掐花儿呢吗?姑娘呢?”紫鹃道:“姑娘才梳洗完了,等着温药呢。”紫鹃一面说着,一面同袭人进来。见了黛玉正在那里拿着一本书看。袭人陪着笑道:“姑娘怨不得劳神,起来就看书。我们宝二爷念书若能像姑娘这样,岂不好了呢。”黛玉笑着把书放下。雪雁已拿着个小茶盘里托着一钟药,一钟水,小丫头在后面捧着痰盒漱盂进来。原来袭人来时要探探口气,坐了一回,无处入话,又想着黛玉最是心多,探不成消息再惹着了他倒是不好,又坐了坐,搭讪着辞了出来了。 将到怡红院门口,只见两个人在那里站着呢。袭人不便往前走,那一个早看见了,连忙跑过来。袭人一看,却是锄药,因问“你作什么?”锄药道:“刚才芸二爷来了,拿了个帖儿,说给咱们宝二爷瞧的,在这里候信。”袭人道:“宝二爷天天上学,你难道不知道,还候什么信呢。”锄药笑道:“我告诉他了。他叫告诉姑娘,听姑娘的信呢。”袭人正要说话,只见那一个也慢慢的蹭了过来,细看时,就是贾芸,溜溜湫湫往这边来了。袭人见是贾芸,连忙向锄药道:“你告诉说知道了,回来给宝二爷瞧罢。”那贾芸原要过来和袭人说话,无非亲近之意,又不敢造次,只得慢慢踱来。相离不远,不想袭人说出这话,自己也不好再往前走,只好站住。这里袭人已掉背脸往回里去了。贾芸只得怏怏而回,同锄药出去了。 晚间宝玉回房,袭人便回道:“今日廊下小芸二爷来了。”宝玉道:“作什么?”袭人道:“他还有个帖儿呢。”宝玉道:“在那里?拿来我看看。”麝月便走去在里间屋里书槅子上头拿了来。宝玉接过看时,上面皮儿上写着“叔父大人安禀”。宝玉道:“这孩子怎么又不认我作父亲了?”袭人道:“怎么?”宝玉道:“前年他送我白海棠时称我作‘父亲大人’今日这帖子封皮上写着‘叔父’,可不是又不认了么。”袭人道:“他也不害臊,你也不害臊。他那么大了,倒认你这么大儿的作父亲,可不是他不害臊?你正经连个--”刚说到这里,脸一红,微微的一笑。宝玉也觉得了,便道:“这倒难讲。俗语说:‘和尚无儿,孝子多着呢。’只是我看着他还伶俐得人心儿,才这么着;他不愿意,我还不希罕呢。”说着,一面拆那帖儿。袭人也笑道:“那小芸二爷也有些鬼鬼头头的。什么时候又要看人,什么时侯又躲躲藏藏的,可知也是个心术不正的货。”宝玉只顾拆开看那字儿,也不理会袭人这些话。袭人见他看那帖儿,皱一回眉,又笑一笑儿,又摇摇头儿,后来光景竟大不耐烦起来。袭人等他看完了,问道:“是什么事情?”宝玉也不答言,把那帖子已经撕作几段。袭人见这般光景,也不便再问,便问宝玉吃了饭还看书不看。宝玉道:“可笑芸儿这孩子竟这样的混帐。”袭人见他所答非所问,便微微的笑着问道:“到底是什么事?”宝玉道:“问他作什么,咱们吃饭罢。吃了饭歇着罢,心里闹的怪烦的。”说着叫小丫头子点了一个火儿来,把那撕的帖儿烧了。 一时小丫头们摆上饭来。宝玉只是怔怔的坐着,袭人连哄带怄催着吃了一口儿饭,便搁下了,仍是闷闷的歪在床上。一时间,忽然掉下泪来。此时袭人麝月都摸不着头脑。麝月道:“好好儿的,这又是为什么?都是什么芸儿雨儿的,不知什么事弄了这么个浪帖子来,惹的这么傻了的似的,哭一会子,笑一会子。要天长日久闹起这闷葫芦来,可叫人怎么受呢。”说着,竟伤起心来。袭人旁边由不得要笑,便劝道:“好妹妹,你也别怄人了。他一个人就够受了,你又这么着。他那帖子上的事难道与你相干?”麝月道:“你混说起来了。知道他帖儿上写的是什么混帐话,你混往人身上扯。要那么说,他帖儿上只怕倒与你相干呢。”袭人还未答言,只听宝玉在床上噗哧的一声笑了,爬起来抖了抖衣裳,说:“咱们睡觉罢,别闹了。明日我还起早念书呢。”说着便躺下睡了。一宿无话。 次日宝玉起来梳洗了,便往家塾里去。走出院门,忽然想起,叫焙茗略等,急忙转身回来叫:“麝月姐姐呢?”麝月答应着出来问道:“怎么又回来了?”宝玉道:“今日芸儿要来了,告诉他别在这里闹,再闹我就回老太太和老爷去了。”麝月答应了,宝玉才转身去了。刚往外走着,只见贾芸慌慌张张往里来,看见宝玉连忙请安,说:“叔叔大喜了。”那宝玉估量着是昨日那件事,便说道:“你也太冒失了,不管人心里有事没事,只管来搅。”贾芸陪笑道:“叔叔不信只管瞧去,人都来了,在咱们大门口呢。”宝玉越发急了,说:“这是那里的话!”正说着,只听外边一片声嚷起来。贾芸道:“叔叔听这不是?”宝玉越发心里狐疑起来,只听一个人嚷道:“你们这些人好没规矩,这是什么地方,你们在这里混嚷。”那人答道:“谁叫老爷升了官呢,怎么不叫我们来吵喜呢。别人家盼着吵还不能呢。”宝玉听了,才知道是贾政升了郎中了,人来报喜的。心中自是甚喜。连忙要走时,贾芸赶着说道:“叔叔乐不乐?叔叔的亲事要再成了,不用说是两层喜了。”宝玉红了脸,啐了一口道:“呸!没趣儿的东西!还不快走呢。”贾芸把脸红了道:“这有什么的,我看你老人家就不--”宝玉沉着脸道:“就不什么?”贾芸未及说完,也不敢言语了。 宝玉连忙来到家塾中,只见代儒笑着说道:“我才刚听见你老爷升了。你今日还来了么?”宝玉陪笑道:“过来见了太爷,好到老爷那边去。”代儒道:“今日不必来了,放你一天假罢。可不许回园子里顽去。你年纪不小了,虽不能办事,也当跟着你大哥他们学学才是。”宝玉答应着回来。刚走到二门口,只见李贵走来迎着,旁边站住笑道:“二爷来了么,奴才才要到学里请去。”宝玉笑道:“谁说的?”李贵道:“老太太才打发人到院里去找二爷,那边的姑娘们说二爷学里去了。刚才老太太打发人出来叫奴才去给二爷告几天假,听说还要唱戏贺喜呢,二爷就来了。”说着,宝玉自己进去。进了二门,只见满院里丫头老婆都是笑容满面,见他来了,笑道:“二爷这早晚才来,还不快进去给老太太道喜去呢。” 宝玉笑着进了房门,只见黛玉挨着贾母左边坐着呢,右边是湘云。地下邢王二夫人。探春、惜春、李纨、凤姐、李纹、李绮、邢岫烟一干姐妹,都在屋里,只不见宝钗、宝琴、迎春三人。宝玉此时喜的无话可说,忙给贾母道了喜,又给邢王二夫人道喜,一一见了众姐妹,便向黛玉笑道:“妹妹身体可大好了?”黛玉也微笑道:“大好了。听见说二哥哥身上也欠安,好了么?”宝玉道:“可不是,我那日夜里忽然心里疼起来,这几天刚好些就上学去了,也没能过去看妹妹。”黛玉不等他说完,早扭过头和探春说话去了。凤姐在地下站着笑道:“你两个那里像天天在一处的,倒像是客一般,有这些套话,可是人说的‘相敬如宾’了。”说的大家一笑。林黛玉满脸飞红,又不好说,又不好不说,迟了一回儿,才说道:“你懂得什么?”众人越发笑了。凤姐一时回过味来,才知道自己出言冒失,正要拿话岔时,只见宝玉忽然向黛玉道:“林妹妹,你瞧芸儿这种冒失鬼。”说了一句,方想起来,便不言语了。招的大家又都笑起来,说:“这从那里说起。”黛玉也摸不着头脑,也跟着讪讪的笑。宝玉无可搭讪,因又说道:“可是刚才我听见有人要送戏,说是几儿?”大家都瞅着他笑。凤姐儿道:“你在外头听见,你来告诉我们。你这会子问谁呢?”宝玉得便说道:“我外头再去问问去。”贾母道:“别跑到外头去,头一件看报喜的笑话,第二件你老子今日大喜,回来碰见你,又该生气了。”宝玉答应了个“是”,才出来了。 这里贾母因问凤姐谁说送戏的话,凤姐道:“说是舅太爷那边说,后儿日子好,送一班新出的小戏儿给老太太、老爷、太太贺喜。”因又笑着说道:“不但日子好,还是好日子呢。”说着这话,却瞅着黛玉笑。黛玉也微笑。王夫人因道:“可是呢,后日还是外甥女儿的好日子呢。”贾母想了一想,也笑道:“可见我如今老了,什么事都糊涂了。亏了有我这凤丫头是我个‘给事中’。既这么着,很好,他舅舅家给他们贺喜,你舅舅家就给你做生日,岂不好呢。”说的大家都笑起来,说道:“老祖宗说句话儿都是上篇上论的,怎么怨得有这么大福气呢。”说着,宝玉进来,听见这些话,越发乐的手舞足蹈了。一时,大家都在贾母这边吃饭,甚热闹,自不必说。饭后,那贾政谢恩回来,给宗祠里磕了头,便来给贾母磕头,站着说了几句话,便出去拜客去了。这里接连着亲戚族中的人来来去去,闹闹穰穰,车马填门,貂蝉满座,真是: 花到正开蜂蝶闹,月逢十足海天宽。 如此两日,已是庆贺之期。这日一早,王子腾和亲戚家已送过一班戏来,就在贾母正厅前搭起行台。外头爷们都穿着公服陪侍,亲戚来贺的约有十余桌酒。里面为着是新戏,又见贾母高兴,便将琉璃戏屏隔在后厦,里面也摆下酒席。上首薛姨妈一桌,是王夫人宝琴陪着;对面老太太一桌,是邢夫人岫烟陪着;下面尚空两桌,贾母叫他们快来;一回儿,只见凤姐领着众丫头,都簇拥着林黛玉来了。黛玉略换了几件新鲜衣服,打扮得宛如嫦娥下界,含羞带笑的出来见了众人。湘云、李纹、李纨都让他上首座,黛玉只是不肯。贾母笑道:“今日你坐了罢。”薛姨妈站起来问道:“今日林姑娘也有喜事么?”贾母笑道:“是他的生日。”薛姨妈道:“咳,我倒忘了。”走过来说道:“恕我健忘,回来叫宝琴过来拜姐姐的寿。”黛玉笑说“不敢”。大家坐了。那黛玉留神一看,独不见宝钗,便问道:“宝姐姐可好么?为什么不过来?”薛姨妈道:“他原该来的,只因无人看家,所以不来。”黛玉红着脸微笑道:“姨妈那里又添了大嫂子,怎么倒用宝姐姐看起家来?大约是他怕人多热闹,懒待来罢。我倒怪想他的。”薛姨妈笑道:“难得你惦记他。他也常想你们姊妹们,过一天我叫他来,大家叙叙。” 说着,丫头们下来斟酒上菜,外面已开戏了。出场自然是一两出吉庆戏文,乃至第三出,只见金童玉女,旗幡宝幢,引着一个霓裳羽衣的小旦,头上披着一条黑帕,唱了一回儿进去了。众皆不识,听见外面人说:“这是新打的《蕊珠记》里的《冥升》。小旦扮的是嫦娥,前因堕落人寰,几乎给人为配,幸亏观音点化,他就未嫁而逝,此时升引月宫。不听见曲里头唱的‘人间只道风情好,那知道秋月春花容易抛,几乎不把广寒宫忘却了!’“第四出是《吃糠》,第五出是达摩带着徒弟过江回去,正扮出些海市蜃楼,好不热闹。 众人正在高兴时,忽见薛家的人满头汗闯进来,向薛蝌说道:“二爷快回去,并里头回明太太也请速回去,家中有要事。”薛蝌道:“什么事?”家人道:“家去说罢。”薛蝌也不及告辞就走了。薛姨妈见里头丫头传进话去,更骇得面如土色,即忙起身,带着宝琴,别了一声,即刻上车回去了。弄得内外愕然。贾母道:“咱们这里打发人跟过去听听,到底是什么事,大家都关切的。”众人答应了个“是”。 不说贾府依旧唱戏,单说薛姨妈回去,只见有两个衙役站在二门口,几个当铺里伙计陪着,说:“太太回来自有道理。”正说着,薛姨妈已进来了。那衙役们见跟从着许多男妇簇拥着一位老太太,便知是薛蟠之母。看见这个势派,也不敢怎么,只得垂手侍立,让薛姨妈进去了。 那薛姨妈走到厅房后面,早听见有人大哭,却是金桂。薛姨妈赶忙走来,只见宝钗迎出来,满面泪痕,见了薛姨妈,便道:“妈妈听了先别着急,办事要紧。”薛姨妈同着宝钗进了屋子,因为头里进门时已经走着听见家人说了,吓的战战兢兢的了,一面哭着,因问:“到底是和谁?”只见家人回道:“太太此时且不必问那些底细,凭他是谁,打死了总是要偿命的,且商量怎么办才好。”薛姨妈哭着出来道:“还有什么商议?”家人道:“依小的们的主见,今夜打点银两同着二爷赶去和大爷见了面,就在那里访一个有斟酌的刀笔先生,许他些银子,先把死罪撕掳开,回来再求贾府去上司衙门说情。还有外面的衙役,太太先拿出几两银子来打发了他们。我们好赶着办事。”薛姨妈道:“你们找着那家子,许他发送银子,再给他些养济银子,原告不追,事情就缓了。”宝钗在帘内说道:“妈妈,使不得。这些事越给钱越闹的凶,倒是刚才小厮说的话是。”薛姨妈又哭道:“我也不要命了,赶到那里见他一面,同他死在一处就完了。”宝钗急的一面劝,一面在帘子里叫人“快同二爷办去罢。”丫头们搀进薛姨妈来。薛蝌才往外走,宝钗道:“有什么信打发人即刻寄了来,你们只管在外头照料。”薛蝌答应着去了。 这宝钗方劝薛姨妈,那里金桂趁空儿抓住香菱,又和他嚷道:“平常你们只管夸他们家里打死了人一点事也没有,就进京来了的,如今撺掇的真打死人了。平日里只讲有钱有势有好亲戚,这时侯我看着也是唬的慌手慌脚的了。大爷明儿有个好歹儿不能回来时,你们各自干你们的去了,撂下我一个人受罪!”说着,又大哭起来。这里薛姨妈听见,越发气的发昏。宝钗急的没法。正闹着,只见贾府中王夫人早打发大丫头过来打听来了。宝钗虽心知自己是贾府的人了,一则尚未提明,二则事急之时,只得向那大丫头道:“此时事情头尾尚未明白,就只听见说我哥哥在外头打死了人被县里拿了去了,也不知怎么定罪呢。刚才二爷才去打听去了,一半日得了准信,赶着就给那边太太送信去。你先回去道谢太太惦记着,底下我们还有多少仰仗那边爷们的地方呢。”那丫头答应着去了。薛姨妈和宝钗在家抓摸不着。 过了两日,只见小厮回来,拿了一封书交给小丫头拿进来。宝钗拆开看时,书内写着: 大哥人命是误伤,不是故杀。今早用蝌出名补了一张呈纸进去,尚未批出。大哥前头口供甚是不好,待此纸批准后再录一堂,能够翻供得好,便可得生了。快向当铺内再取银五百两来使用。千万莫迟。并请太太放心。余事问小厮。宝钗看了,一一念给薛姨妈听了。薛姨妈拭着眼泪说道:“这么看起来,竟是死活不定了。”宝钗道:“妈妈先别伤心,等着叫进小厮来问明了再说。”一面打发小丫头把小厮叫进来。薛姨妈便问小厮道:“你把大爷的事细说与我听听。”小厮道:“我那一天晚上听见大爷和二爷说的,把我唬糊涂了。”未知小厮说出什么话来,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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