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周 ] 孔子
子曰:“岁寒,然后知松柏之后凋也。”
凋,凋伤义。凋在众木之后,曰后凋。春夏之交,众木茂盛,及至岁寒,尽归枯零。独有松柏,支持残局,重待阳和,所谓士穷见节义,世乱识忠臣。然松柏亦非不凋,但其凋在后,旧叶未谢,新叶已萌,虽凋若不凋。道之将废,虽圣贤不能回天而易命,然能守道,不与时俗同流,则其绪有传,其风有继。本章只一语,而义喻无穷,至今通俗皆知,诗人运用此章义者尤广。吾中华文化之历久常新,孔子此章所昭示,其影响尤为不小。
孔子说:“到了寒冷的季节,才知道松柏是最后凋谢的。”
[ 宋 ] 朱敦儒
当年五陵下,结客占春游。红缨翠带,谈笑跋马水西头。落日经过桃叶,不管插花归去,小袖挽人留。换酒春壶碧,脱帽醉青楼。 楚云惊,陇水散,两漂流。如今憔悴,天涯何处可消忧。长揖飞鸿旧月。不知今夕烟水,都照几人愁。有泪看芳草,无路认西州。
Read Details[ 周 ] 老子
昔之得一者,天得一以清;地得一以宁;神得一以灵;谷得一以盈,万物得一以生;侯王得一以为天下正。其致之也,谓天无以清,将恐裂;地无以宁,将恐废;神无以灵,将恐歇;谷无以盈,将恐竭;万物无以生,将恐灭;侯王无以正,将恐蹶。故贵以贱为本,高以下为基。是以侯王自称孤、寡、不榖。此非以贱为本邪?非乎?故至誉无誉。是故不欲琭琭如玉,珞珞如石。
Read Details[ 周 ] 孟子
孟子曰:“人之所不学而能者,其良能也;所不虑而知者,其良知也。孩提之童无不知爱其亲者,及其长也,无不知敬其兄也。亲亲,仁也;敬长,义也;无他,达之天下也。”
Read Details[ 晋 ] 陶渊明
杂诗十二首,由东晋田园诗人陶渊明所做的咏怀诗。表现了作者归隐后有志难骋的政治苦闷,抒发了自己不与世俗同流合污的高洁人格。 时间在交替,日沦月出。「遥遥万里辉,荡荡空中景」。这是一个生命无法与之相比的无穷大的宇宙,也是一个象生命一样美丽而飘渺的虚空。「风来」、「夜中’两句中两个触觉意象把生命与巨大的空间分离,限定在一个点上——房户、枕席;「气变」与「不眠」两句中「易」和「永」在无限的时间运行过程与静止的这一「夕」之间拉开了距离,前者迁化不已,此时已非彼时,后者却因主观情感的悲凄、焦躁而凝定不动,从而凸现了此「夕」对生命的体验与感受。 诗歌的七、八两句在诗中总括前六句描绘的景象,以「悟」和「知」引入到下面的抒怀,起承上启下的作用。 诗歌的后六句解析:生命是孤独的,不仅「欲言无予和,挥杯劝孤影」,连生命须臾不可脱离的时间也无情地抛弃了它,自顾自地奔向前方,把人播种在时间田野上的愿望连根拔走。「日月掷人去,有志不获骋」。人生的好戏还未正式开场,时间的舞台已匆匆撤走了,增加生命密度与质量的愿望也将落空,焉能不「念此怀悲凄,终晓不能静」呢!
Read Details[ 周 ] 姬昌
离下坤上,明夷,利艰贞。 初九:“明夷于飞,垂其翼。君子于行,三日不食。”有攸往,主人有言。 六二:明夷,夷于左股,用拯马壮。吉。 九三:明夷于南狩,得其大首。不可疾贞。 六四:入于左腹,获得夷之心,于出门庭。 六五:箕子之明夷,利贞。 上六:不明,晦。初登于天,后入于地。
Read Details[ 五代十国 ] 孙光宪
这首词是怀古之作。上片写秦淮河上一片歌舞升平的景象。下片写中原战火纷飞,动荡不安。并用了王献之送爱妾渡江的典故,隐约地嘲讽了东晋王朝偏安江左,不图统一大业的腐败政治。这是作者盼望统一大业的思想反映。
Read Details[ 宋 ] 扬无咎
疏疏数点黄梅雨。殊方又逢重五。角黍包金,草蒲泛玉,风物依然荆楚。衫裁艾虎。更钗凫朱符,臂缠红缕。扑粉香绵,唤风绫扇小窗午。 沈湘人去已远,劝君休对酒,感时怀古。慢啭莺喉,轻敲象板,胜读离骚章句。荷香暗度。渐引入陶陶,醉乡深处。卧听江头,画船喧叠鼓。
Read Details[ 清 ] 陈维崧
画堂左侧,绣槛东偏,朵朵轻俊。欧碧姚黄,总是让他风韵。 紫府家乡原不远,红楼伴侣休相混。记当时,恰一枝初颤,便曾厮认。 讵料是、六年一别,今日人归,倍添春晕。满院浓香,砌就闲愁成阵。 雨后喜看娇态足,朝来怕见残妆褪。这情怀,沉醉醒时,细将花问。
Read Details[ 周 ] 孔子
君子不以绀緅饰。红紫不以为亵服。当暑,袗絺绤,必表而出之。缁衣,羔裘;素衣,麑裘;黄衣,狐裘。亵裘长,短右袂。必有寝衣,长一身有半。狐貉之厚以居。去丧,无所不佩。非帷裳,必杀之。羔裘玄冠不以吊。吉月,必朝服而朝。
Read Details[ 明 ] 吴承恩
却说那怪将八戒拿进洞去道:“哥哥啊,拿将一个来了。” 老魔喜道:“拿来我看。”二魔道:“这不是?”老魔道:“兄弟,错拿了,这个和尚没用。”八戒就绰经说道:“大王,没用的和尚,放他出去罢,不当人子!”二魔道:“哥哥,不要放他,虽然没用,也是唐僧一起的,叫做猪八戒。把他且浸在后边净水池中,浸退了毛衣,使盐腌着,晒干了,等天陰下酒。”八戒听言道:“蹭蹬啊!撞着个贩腌腊的妖怪了!”那小妖把八戒抬进去,抛在水里不题。 却说三藏坐在坡前,耳热眼跳,身体不安,叫声:“悟空!怎么悟能这番巡山,去之久而不来?”行者道:“师父还不晓得他的心哩。”三藏道:“他有甚心?”行者道:“师父啊,此山若是有怪,他半步难行,一定虚张声势,跑将回来报我;想是无怪,路途平静,他一直去了。”三藏道:“假若真个去了,却在那里相会?此间乃是山野空阔之处,比不得那店市城井之间。”行者道:“师父莫虑,且请上马。那呆子有些懒惰,断然走的迟慢。你把马打动些儿,我们定赶上他,一同去罢。”真个唐僧上马,沙僧挑担,行者前面引路上山。 却说那老怪又唤二魔道:“兄弟,你既拿了八戒,断乎就有唐僧。再去巡巡山来,切莫放过他去。”二魔道:“就行,就行。” 你看他急点起五十名小妖,上山巡逻。正走处,只见祥云缥缈,瑞气盘旋,二魔道:“唐僧来了。”众妖道:“唐僧在那里?”二魔道:“好人头上祥云照顶,恶人头上黑气冲天。那唐僧原是金蝉长老临凡,十世修行的好人,所以有这样云缥缈。”众怪都不看见,二魔用手指道:“那不是?”那三藏就在马上打了一个寒噤,又一指,又打个寒噤。一连指了三指,他就一连打了三个寒噤,心神不宁道:“徒弟啊,我怎么打寒噤么?”沙僧道:“打寒噤想是伤食病发了。行者道:“胡说,师父是走着这深山峻岭,必然小心虚惊。莫怕!莫怕!等老孙把棒打一路与你压压惊。”好行者,理开棒,在马前丢几个解数,上三下四,左五右六,尽按那六韬三略,使起神通。那长老在马上观之,真个是寰中少有,世上全无。剖开路一直前行,险些儿不唬倒那怪物。他在山顶上看见,魂飞魄丧,忽失声道:“几年间闻说孙行者,今日才知话不虚传果是真。”众怪上前道:“大王,怎么长他人之志气,灭自己之威风?你夸谁哩?”二魔道:“孙行者神通广大,那唐僧吃他不成。”众怪道:“大王,你没手段,等我们着几个去报大大王,教他点起本洞大小兵来,摆开阵势,合力齐心,怕他走了那里去!”二魔道:“你们不曾见他那条铁棒,有万夫不当之勇,我洞中不过有四五百兵,怎禁得他那一棒?”众妖道:“这等说,唐僧吃不成,却不把猪八戒错拿了?如今送还他罢。”二魔道:“拿便也不曾错拿,送便也不好轻送。唐僧终是要吃,只是眼下还尚不能。”众妖道:“这般说,还过几年么?”二魔道:“也不消几年。我看见那唐僧,只可善图,不可恶取。若要倚势拿他,闻也不得一闻,只可以善去感他,赚得他心与我心相合,却就善中取计,可以图之。”众妖道:“大王如定计拿他,可用我等?”二魔道:“你们都各回本寨,但不许报与大王知道。若是惊动了他,必然走了风讯,败了我计策。我自有个神通变化,可以拿他。” 众妖散去,他独跳下山来,在那道路之旁,摇身一变,变做个年老的道者,真个是怎生打扮?但见他:星冠晃亮,鹤发蓬松。羽衣围绣带,云履缀黄棕。神清目朗如仙客,体健身轻似寿翁。说甚么清牛道士,也强如素券先生。妆成假象如真象,捏作虚情似实情。他在那大路旁妆做个跌折腿的道士,脚上血淋津,口里哼哼的,只叫“救人!救人!” 却说这三藏仗着孙大圣与沙僧,欢喜前来,正行处,只听得叫“师父救人!”三藏闻得道:“善哉!善哉!这旷野山中,四下里更无村舍,是甚么人叫?想必是虎豹狼虫唬倒的。”这长老兜回俊马,叫道:“那有难者是甚人?可出来。”这怪从草科里爬出,对长老马前,乒乓的只情磕头。三藏在马上见他是个道者,却又年纪高大,甚不过意,连忙下马搀道:“请起,请起。”那怪道:“疼!疼!疼!”丢了手看处,只见他脚上流血,三藏惊问道: “先生啊,你从那里来?因甚伤了尊足?”那怪巧语花言,虚情假意道:“师父啊,此山西去,有一座清幽观宇,我是那观里的道士。”三藏道:“你不在本观中侍奉香火,演习经法,为何在此闲行?”那魔道:“因前日山南里施主家,邀道众禳星,散福来晚,我师徒二人,一路而行。行至深衢,忽遇着一只斑斓猛虎,将我徒弟衔去,贫道战兢兢亡命走,一跤跌在乱石坡上,伤了腿足,不知回路。今日大有天缘,得遇师父,万望师父大发慈悲,救我一命。若得到观中,就是典身卖命,一定重谢深恩。”三藏闻言,认为真实,道:“先生啊,你我都是一命之人,我是僧,你是道,衣冠虽别,修行之理则同。我不救你啊,就不是出家之辈。救便救你,你却走不得路哩。”那怪道:“立也立不起来,怎生走路?”三藏道:“也罢,也罢。我还走得路,将马让与你骑一程,到你上宫,还我马去罢。”那怪道:“师父,感蒙厚情,只是腿胯跌伤,不能骑马。”三藏道:“正是。”叫沙和尚:“你把行李捎在我马上,你驮他一程罢。”沙僧道:“我驮他。”那怪急回头,抹了他一眼道:“师父啊,我被那猛虎唬怕了,见这晦气色脸的师父,愈加惊怕,不敢要他驮。”三藏叫道:“悟空,你驮罢。”行者连声答应道:“我驮我驮!”那妖就认定了行者,顺顺的要他驮,再不言语。沙僧笑道:“这个没眼色的老道!我驮着不好,颠倒要他驮。他若看不见师父时,三尖石上,把筋都掼断了你的哩!”行者驮了,口中笑道:“你这个泼魔,怎么敢来惹我?你也问问老孙是几年的人儿!你这般鬼话儿,只好瞒唐僧,又好来瞒我?我认得你是这山中的怪物,想是要吃我师父哩。我师父又非是等闲之辈,是你吃的!你要吃他,也须是分多一半与老孙是。”那魔闻得行者口中念诵,道:“师父,我是好人家儿孙,做了道士。 今日不幸,遇着虎狼之厄,我不是妖怪。”行者道:“你既怕虎狼,怎么不念《北斗经》?”三藏正然上马,闻得此言,骂道:“这个泼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你驮他驮儿便罢了,且讲甚么北斗经南斗经!”行者闻言道:“这厮造化哩!我那师父是个慈悲好善之人,又有些外好里-槎。我待不驮你,他就怪我。 驮便驮,须要与你讲开:若是大小便,先和我说。若在脊梁上淋下来,臊气不堪,且污了我的衣服,没人浆洗。”那怪道:“我这般一把子年纪,岂不知你的话说?”行者才拉将起来,背在身上,同长老、沙僧,奔大路西行。那山上高低不平之处,行者留心慢走,让唐僧前去。行不上三五里路,师父与沙僧下了山凹之中,行者却望不见,心中埋怨道:“师父偌大年纪,再不晓得事体。这等远路,就是空身子也还嫌手重,恨不得-了,却又教我驮着这个妖怪!莫说他是妖怪,就是好人,这们年纪,也死得着了,掼杀他罢,驮他怎的?”这大圣正算计要掼,原来那怪就知道了,且会遣山,就使一个移山倒海的法术,就在行者背上捻诀,念动真言,把一座须弥山遣在空中,劈头来压行者。这大圣慌的把头偏一偏,压在左肩背上,笑道:“我的儿,你使甚么重身法来压老孙哩?这个倒也不怕,只是正担好挑,偏担儿难挨。”那魔道:“一座山压他不住!”却又念咒语,把一座峨眉山遣在空中来压。行者又把头偏一偏,压在右肩背上。看他挑着两座大山,飞星来赶师父!那魔头看见,就吓得浑身是汗,遍体生津道:“他却会担山!”又整性情,把真言念动,将一座泰山遣在空中,劈头压住行者。那大圣力软筋麻,遭逢他这泰山下顶之法,只压得三尸神咋,七窍喷红。 好妖魔,使神通压倒行者,却疾驾长风,去赶唐三藏,就于云端里伸下手来,马上挝人。慌得个沙僧丢了行李,掣出降妖棒,当头挡住。那妖魔举一口七星剑,对面来迎。这一场好杀: 七星剑,降妖杖,万映金光如闪亮。这个圜眼凶如黑杀神,那个铁脸真是卷帘将。那怪山前大显能,一心要捉唐三藏。这个努力保真僧,一心宁死不肯放。他两个喷云嗳雾照天宫,播土扬尘遮斗象。杀得那一轮红日淡无光,大地乾坤昏荡荡。来往相持八九回,不期战败沙和尚。那魔十分凶猛,使口宝剑,流星的解数滚来,把个沙僧战得软弱难搪,回头要走,早被他逼住宝杖,轮开大手,挝住沙僧,挟在左胁下,将右手去马上拿了三藏,脚尖儿钩着行李,张开口,咬着马鬃,使起摄法,把他们一阵风,都拿到莲花洞里,厉声高叫道:“哥哥!这和尚都拿来了!”老魔闻言大喜道:“拿来我看。”二魔道:“这不是?”老魔道:“贤弟呀,又错拿来了也。”二魔道:“你说拿唐僧的。”老魔道:“是便就是唐僧,只是还不曾拿住那有手段的孙行者。须是拿住他,才好吃唐僧哩。若不曾拿得他,切莫动他的人。那猴王神通广大,变化多般,我们若吃了他师父,他肯甘心?来那门前吵闹,莫想能得安生。”二魔笑道:“哥啊,你也忒会抬举人。 若依你夸奖他,天上少有,地下全无,自我观之,也只如此,没甚手段。”老魔道:“你拿住了?”二魔道:“他已被我遣三座大山压在山下,寸步不能举移,所以才把唐僧、沙和尚连马行李,都摄将来也。”那老魔闻言满心欢喜道:“造化!造化!拿住这厮,唐僧才是我们口里的食哩。”叫小妖:“快安排酒来,且与你二大王奉一个得功的杯儿。”二魔道:“哥哥,且不要吃酒,叫小的们把猪八戒捞上水来吊起。”遂把八戒吊在东廊,沙僧吊在西边,唐僧吊在中间,白马送在槽上,行李收将进去。老魔笑道: “贤弟好手段!两次捉了三个和尚。但孙行者虽是有山压住,也须要作个法,怎么拿他来凑蒸才好哩。”二魔道:“兄长请坐。 若要拿孙行者,不消我们动身,只教两个小妖,拿两件宝贝,把他装将来罢。”老魔道:“拿甚么宝贝去?”二魔道:“拿我的紫金红葫芦,你的羊脂玉净瓶。”老魔将宝贝取出道:“差那两个去?”二魔道:“差精细鬼、伶俐虫二人去。”吩咐道:“你两个拿着这宝贝,径至高山绝顶,将底儿朝天,口儿朝地,叫一声孙行者!他若应了,就已装在里面,随即贴上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奉敕的帖儿,他就一时三刻化为脓了。”二小妖叩头,将宝贝领出去拿行者不题。 却说那大圣被魔使法压住在山根之下,遇苦思三藏,逢灾念圣僧,厉声叫道:“师父啊!想当时你到两界山,揭了压帖,老孙脱了大难,秉教沙门,感菩萨赐与法旨,我和你同住同修,同缘同相,同见同知,乍想到了此处,遭逢魔障,又被他遣山压了。可怜!可怜!你死该当,只难为沙僧八戒与那小龙化马一场!这正是树大招风风撼树,人为名高名丧人!”叹罢,那珠泪如雨。早惊了山神土地与五方揭谛神众,会金头揭谛道:“这山是谁的?”土地道:“是我们的。”“你山下压的是谁?”土地道: “不知是谁。”揭谛道:“你等原来不知。这压的是五百年前大闹天宫的齐天大圣孙悟空行者,如今皈依正果,跟唐僧做了徒弟。你怎么把山借与妖魔压他?你们是死了。他若有一日脱身出来,他肯饶你!就是从轻,土地也问个摆站,山神也问个充军,我们也领个大不应是。”那山神、土地才怕道:“委实不知不知,只听得那魔头念起遣山咒法,我们就把山移将来了,谁晓得是孙大圣?”揭谛道:“你且休怕,律上有云,不知者不坐。我与你计较,放他出来,不要教他动手打你们。”土地道:“就没理了,既放出来又打?”揭谛道:“你不知,他有一条如意金箍棒,十分利害:打着的就死,挽着的就伤。磕一磕儿筋断,擦一擦儿皮塌哩!”那土地山神,心中恐惧,与五方揭谛商议了,却来到三山门外叫道:“大圣!山神土地五方揭谛来见。”好行者,他虎瘦雄心还在,自然的气象昂昂,声音朗朗道:“见我怎的?”土地道:“告大圣得知,遣开山,请大圣出来,赦小神不恭之罪。”行者道:“遣开山,不打你。”喝声“起去!”就如官府发放一般。那众神念动真言咒语,把山仍遣归本位,放起行者。行者跳将起来,抖抖土,束束裙,耳后掣出棒来,叫山神土地:“都伸过孤拐来,每人先打两下,与老孙散散闷!”众神大惊道:“刚才大圣已吩咐,恕我等之罪,怎么出来就变了言语要打?”行者道:“好土地!好山神!你倒不怕老孙,却怕妖怪!”土地道:“那魔神通广大,法术高强,念动真言咒语,拘唤我等在他洞里,一日一个轮流当值哩!”行者听见当值二字,却也心惊,仰面朝天,高声大叫道:“苍天!苍天!自那混沌初分,天开地辟,花果山生了我,我也曾遍访明师,传授长生秘诀。想我那随风变化,伏虎降龙,大闹天宫,名称大圣,更不曾把山神、土地欺心使唤。今日这个妖魔无状,怎敢把山神、土地唤为奴仆,替他轮流当值?天啊! 既生老孙,怎么又生此辈?” 那大圣正感叹间,又见山凹里霞光焰焰而来,行者道:“山神土地,你既在这洞中当值,那放光的是甚物件?”土地道:“那是妖魔的宝贝放光,想是有妖精拿宝贝来降你。”行者道:“这个却好耍子儿啊!我且问你,他这洞中有甚人与他相往?”土地道:“他爱的是烧丹炼药,喜的是全真道人。”行者道:“怪道他变个老道士,把我师父骗去了。既这等,你都且记打,回去罢,等老孙自家拿他。”那众神俱腾空而散。这大圣摇身一变,变做个老真人。你道他怎生打扮:头挽双-髻,身穿百衲衣。手敲渔鼓简,腰系吕公绦。斜倚大路下,专候小魔妖。顷刻妖来到,猴王暗放刁。不多时,那两个小妖到了。行者将金箍棒伸开,那妖不曾防备,绊着脚,扑的一跌。爬起来,才看见行者,口里嚷道:“惫懒!惫懒!若不是我大王敬重你这行人,就和比较起来。”行者陪笑道:“比较甚么?道人见道人,都是一家人。”那怪道:“你怎么睡在这里,绊我一跌?”行者道:“小道童见我这老道人,要跌一跌儿做见面钱。”那妖道:“我大王见面钱只要几两银子,你怎么跌一跌儿做见面钱?你别是一乡风,决不是我这里道士。”行者道:“我当真不是,我是蓬莱山来的。”那妖道: “蓬莱山是海岛神仙境界。”行者道:“我不是神仙,谁是神仙?” 那妖却回嗔作喜,上前道:“老神仙,老神仙!我等肉眼凡胎,不能识认,言语冲撞,莫怪,莫怪。”行者道:“我不怪你,常言道,仙体不踏凡地,你怎知之?我今日到你山上,要度一个成仙了道的好人。那个肯跟我去?”精细鬼道:“师父,我跟你去。”伶俐虫道:“师父,我跟你去。”行者明知故问道:“你二位从那里来的?”那怪道:“自莲花洞来的。”要往那里去?”那怪道:“奉我大王教命,拿孙行者去的。”行者道:“拿那个?”那怪又道:“拿孙行者。”孙行者道:“可是跟唐僧取经的那个孙行者么?”那妖道:“正是,正是。你也认得他?”行者道:“那猴子有些无礼。我认得他,我也有些恼他,我与你同拿他去,就当与你助功。”那怪道:“师父,不须你助功,我二大王有些法术,遣了三座大山把他压在山下,寸步难移,教我两个拿宝贝来装他的。”行者道:“是甚宝贝?”精细鬼道:“我的是红葫芦,他的是玉净瓶。” 行者道:“怎么样装他?”小妖道:“把这宝贝的底儿朝天,口儿朝地,叫他一声,他若应了,就装在里面,贴上一张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奉敕的帖子,他就一时三刻化为脓了。”行者见说,心中暗惊道:“利害!利害!当时日值功曹报信,说有五件宝贝,这是两件了,不知那三件又是甚么东西?”行者笑道:“二位,你把宝贝借我看看。”那小妖那知甚么诀窍,就于袖中取出两件宝贝,双手递与行者。行者见了,心中暗喜道:“好东西!好东西!我若把尾子一抉,飕的跳起走了,只当是送老孙。”忽又思道:“不好!不好!抢便抢去,只是坏了老孙的名头,这叫做白日抢夺了。”复递与他去道:“你还不曾见我的宝贝哩。”那怪道:“师父有甚宝贝?也借与我凡人看看压灾。”好行者,伸下手把尾上毫毛拔了一根,捻一捻,叫“变”!即变做一个一尺七寸长的大紫金红葫芦,自腰里拿将出来道:“你看我的葫芦么?” 那伶俐虫接在手,看了道:“师父,你这葫芦长大,有样范,好看,却只是不中用。”行者道:“怎的不中用?”那怪道:“我这两件宝贝,每一个可装千人哩。”行者道:“你这装人的,何足稀罕?我这葫芦,连天都装在里面哩!”那怪道:“就可以装天?”行者道:“当真的装天。”那怪道:“只怕是谎。就装与我们看看才信,不然决不信你。”行者道:“天若恼着我,一月之间,常装他七八遭;不恼着我,就半年也不装他一次。”伶俐虫道:“哥啊,装天的宝贝,与他换了罢。”精细鬼道:“他装天的,怎肯与我装人的相换?伶俐虫道:“若不肯啊,贴他这个净瓶也罢。”行者心中暗喜道:“葫芦换葫芦,余外贴净瓶,一件换两件,其实甚相应!”即上前扯住那伶俐虫道:“装天可换么?”那怪道:“但装天就换,不换,我是你的儿子!”行者道:“也罢,也罢,我装与你们看看。” 好大圣,低头捻诀,念个咒语,叫那日游神、夜游神、五方揭谛神:“即去与我奏上玉帝,说老孙皈依正果,保唐僧去西天取经,路阻高山,师逢苦厄。妖魔那宝,吾欲诱他换之,万千拜上,将天借与老孙装闭半个时辰,以助成功。若道半声不肯,即上灵霄殿,动起刀兵!”那日游神径至南天门里灵霄殿下,启奏玉帝,备言前事,玉帝道:“这泼猴头,出言无状,前者观音来说,放了他保护唐僧,朕这里又差五方揭谛、四值功曹,轮流护持,如今又借天装,天可装乎?”才说装不得,那班中闪出哪吒三太子,奏道:“万岁,天也装得。”玉帝道:“天怎样装?”哪吒道:“自混沌初分,以轻清为天,重浊为地。天是一团清气而扶托瑶天宫阙,以理论之,其实难装;但只孙行者保唐僧西去取经,诚所谓泰山之福缘,海深之善庆,今日当助他成功。”玉帝道:“卿有何助?”哪吒道:“请降旨意,往北天门问真武借皂雕旗在南天门上一展,把那日月星辰闭了。对面不见人,捉白不见黑,哄那怪道,只说装了天,以助行者成功。”玉帝闻言:“依卿所奏。”那太子奉旨,前来北天门,见真武备言前事。那祖师随将旗付太子。 早有游神急降大圣耳边道:“哪吒太子来助功了。”行者仰面观之,只见祥云缭绕,果是有神,却回头对小妖道:“装天罢。”小妖道:“要装就装,只管阿绵花屎怎的?”行者道:“我方才运神念咒来。”那小妖都睁着眼,看他怎么样装天。这行者将一个假葫芦儿抛将上去。你想,这是一根毫毛变的,能有多重? 被那山顶上风吹去,飘飘荡荡,足有半个时辰,方才落下。只见那南天门上,哪吒太子把皂旗拨喇喇展开,把日月星辰俱遮闭了,真是乾坤墨染就,宇宙靛装成。二小妖大惊道:“才说话时,只好向午,却怎么就黄昏了?”行者道:“天既装了,不辨时候,怎不黄昏!”“如何又这等样黑?”行者道:“日月星辰都装在里面,外却无光,怎么不黑!”小妖道:“师父,你在那厢说话哩?” 行者道:“我在你面前不是?”小妖伸手摸着道:“只见说话,更不见面目。师父,此间是甚么去处?”行者又哄他道:“不要动脚,此间乃是渤海岸上,若塌了脚,落下去啊,七八日还不得到底哩!”小妖大惊道:“罢!罢!罢!放了天罢。我们晓得是这样装了。若弄一会子,落下海去,不得归家!”好行者,见他认了真实,又念咒语,惊动太子,把旗卷起,却早见日光正午。小妖笑道:“妙啊!妙啊!这样好宝贝,若不换啊,诚为不是养家的儿子!”那精细鬼交了葫芦,伶俐虫拿出净瓶,一齐儿递与行者,行者却将假葫芦儿递与那怪。行者既换了宝贝,却又干事找绝:脐下拔一根毫毛,吹口仙气,变作一个铜钱,叫道:“小童,你拿这个钱去买张纸来。”小妖道:“何用?”行者道:“我与你写个合同文书。你将这两件装人的宝贝换了我一件装天的宝贝,恐人心不平,向后去日久年深,有甚反悔不便,故写此各执为照。”小妖道:“此间又无笔墨,写甚文书?我与你赌个咒罢。”行者道:“怎么样赌?”小妖道:“我两件装人之宝,贴换你一件装天之宝,若有反悔,一年四季遭瘟。”行者笑道:“我是决不反悔,如有反悔,也照你四季遭瘟。”说了誓,将身一纵,把尾子翘了一翘,跳在南天门前,谢了哪吒太子麾旗相助之功。太子回宫缴旨,将旗送还真武不题。这行者伫立霄汉之间,观看那个小妖。毕竟不知怎生区处,且听下回分解——
Read Details[ 周 ] 无名氏
景公饮酒命晏子去礼晏子谏第一 公饮酒数日而乐,释衣冠,自鼓缶,谓左右曰:“仁人亦 乐是夫? ”梁丘据对曰:“仁人之耳目,亦犹人也,夫奚为独不乐此也?” 公曰:“趣驾迎晏子。”晏子朝服以至,受觞再拜。公曰:“寡人甚乐此乐,欲与夫子共之,请去礼。” 晏子对曰:“君之言过矣!群臣皆欲去礼以事君,婴恐君子之不欲也。今齐国五尺之童子,力皆过婴,又能胜君,然而不敢 乱者,畏礼也。上若无礼,无以使其下;下若无礼,无 以事其上。夫麋鹿维无礼,故父子同麀,人之所以贵于禽兽 者,以有礼也。婴闻之,人君无礼,无以临其邦;大夫无礼 ,官吏不恭;父子无礼,其家必凶;兄弟无礼,不能久同。诗 曰:‘人而无礼,胡不遄死。’故礼不可去也。” 公曰:“寡人不敏无良,左右淫蛊寡人,以至于此,请杀之。” 晏子曰:“左 右何罪?君若无礼,则好礼者去,无礼者至;君若好礼,则有礼 者至,无礼者去。” 公曰:“善。请易衣革冠,更受命。 ”晏子避走,立乎门外。公令人粪洒改席,召衣冠以迎晏子。 晏子入门,三让,升阶,用三献焉;嗛酒尝膳,再拜,告餍 而出。公下拜,送之门,反,命撤酒去乐,曰:“吾以彰晏 子之教也。” 景公置酒泰山四望而泣晏子谏第二 公置酒于泰山之阳,酒酣,公四望其地,喟然叹,泣数行而下,曰:“寡人将去此堂堂国者而死乎!”左右佐哀而泣者三人,曰:“吾细人也,犹将难死,而况公乎!弃是国也而死,其孰可为乎!” 晏子独搏其髀,仰天而大笑曰:“乐哉!今日之饮也。”公怫然怒曰:“寡人有哀,子独大笑,何也?”晏子对曰:“今日见怯君一,谀臣三人,是以大笑。”公曰:“何谓谀怯也?”晏子曰:“夫古之有死也,令后世贤者得之以息,不肖者得之以伏。若使古之王者毋知有死,自昔先君太公至今尚在,而君亦安得此国而哀之?夫盛之有衰,生之有死,天之分也。物有必至,事有常然,古之道也。曷为可悲?至老尚哀死者,怯也;左右助哀者,谀也。怯谀聚居,是故笑之。 ”公惭而更辞曰:“我非为去国而死哀也。寡人闻之,彗星出,其所向之国君当之,今彗星出而向吾国,我是以悲也。”晏子曰:“君之行义回邪,无德于国,穿池沼,则欲其深以广也;为台榭,则欲其高且大也;赋敛如撝夺,诛僇如仇雠。自是观之,茀又将出。天之变,彗星之出,庸可悲乎!”于是公惧,乃归,窴池沼,废台榭,薄赋敛,缓刑罚,三十七日而彗星亡。 景公瞢见彗星使人占之晏子谏第三 公瞢见彗星。明日,召晏子而问焉:“寡人闻之,有彗星者必有亡国。夜者,寡人瞢见彗星,吾欲召占瞢者使占之。”晏子对曰:“君居处无节,衣服无度,不听正谏,兴事无已,赋敛无厌,使民如将不胜,万民怼怨。茀星又将见瞢,奚独彗星乎!” 景公问古而无死其乐若何晏子谏第四 公饮酒,乐,公曰:“古而无死,其乐若何?” 晏子对曰:“古而无死,则古之乐也,君何得焉?昔爽鸠氏始居此地,季荝因之,有逢伯陵因之,蒲姑氏因之,而后太公因之。古若无 死,爽鸠氏之乐,非君所愿也。” 景公谓梁丘据与己和晏子谏第五 公至自畋,晏子侍于遄台,梁丘据造焉。公曰:“ 维据与我和夫!”晏子对曰:“据亦同也,焉得为和。 ”公曰:“和与同异乎?” 对曰:“异。和如羹焉,水火醯醢盐梅,以烹鱼肉,燀之以薪,宰夫和之,齐之以味,济其不及;以泄其过,君子食之,以平其心。君臣亦然。君所谓可,而有否焉,臣献其否,以成其可;君所谓否,而有可焉,臣献其可,以去其否。是以政平而不干,民无争心。故诗曰:‘亦有和羹,既戒且平;奏鬷无言,时靡有争。’先王之济五味,和五声也,以平其心,成其政也。声亦如味:一气,二体,三类,四物,五声,六律,七音,八风,九歌,以相成也;清浊,大小,短长,疾徐,哀乐,刚柔,迟速,高下,出入,周流,以相济也。君子听之,以平其心,心平德和。故诗曰:‘德音不瑕。’今据不然,君所谓可,据亦曰可;君所谓否,据亦曰否。若以水济水,谁能食之?若琴瑟之专一,谁能听之?同之不可也如是。”公曰:“善。” 景公使祝史禳彗星晏子谏第六 齐有彗星,景公使祝禳之。晏子谏曰:“无益也,祇取诬焉。天道不疑,不贰其命,若之何禳之也!且天之有彗,以除秽也。君无秽德,又何禳焉?若德之秽,禳之何损?诗云:‘维此文王,小心翼翼,昭事上帝,聿怀多福,厥德不回,以受方国。’君无违德,方国将至,何患于彗?诗曰:‘我无所监,夏后及商,用乱之故,民卒流亡。’若德之回乱,民将流亡,祝史之为,无能补也。”公说,乃止。 景公有疾梁丘据裔款请诛祝史晏子谏第七 公疥遂痁,期而不瘳。诸侯之宾,问疾者多在。梁丘据、裔款言于公曰:“吾事鬼神,丰于先君有加矣。今君疾病,为诸侯忧,是祝史之罪也。诸侯不知,其谓我不敬,君盍诛于祝固史嚚以辞宾。”公说,告晏子。晏子对曰:“日宋之盟,屈建问范会之德于赵武,赵武曰:‘夫子家事治,言于晋国,竭情无私,其祝史祭祀,陈言不愧;其家事无猜,其祝史不祈。’建以语康王,康王曰:‘神人无怨,宜天子之光辅五君,以为诸侯主也。’” 公曰:“据与款谓寡人能事鬼神,故欲诛于祝史,子称是语何故?”对曰:“若有德之君,外内不废,上下无怨,动无违事,其祝史荐信,无愧心矣。是以鬼神用飨,国受其福,祝史与焉。其所以蕃祉老寿者,为信君使也,其言忠信于鬼神。其适遇淫君,外内颇邪,上下怨疾,动作辟违,从欲厌私,高台深池,撞钟舞女,斩刈民力,输掠其聚,以成其违,不恤后人,暴虐淫纵,肆行非度,无所还忌,不思谤讟,不惮鬼神,神怒民痛,无悛于心。其祝史荐信,是言罪也;其盖失数美,是矫诬也;进退无辞,则虚以成媚,是以鬼神不飨,其国以祸之,祝史与焉。所以夭昏孤疾者,为暴君使也,其言僭嫚于鬼神。” 公曰:“然则若之何?”对曰:“不可为也。山林之木,衡鹿守之;泽之雈蒲,舟鲛守之;薮之薪蒸,虞候守之;海之盐蜃,祈望守之。县鄙之人,入从其政;逼介之关,暴征其私;承嗣大夫,彊易其贿;布常无艺,征敛无度;宫室日更,淫乐不违;内宠之妾肆夺于市,外宠之臣僭令于鄙;私欲养求,不给则应。民人苦病,夫妇皆诅。祝有益也,诅亦有损,聊摄以东,姑尤以西,其为人也多矣!虽其善祝,岂能胜亿兆人之诅!君若欲诛于祝史,修德而后可。”公说,使有司宽政,毁关去禁,薄敛已责,公疾愈。 景公见道殣自惭无德晏子谏第八 公赏赐及后宫,文绣被台榭,菽粟食凫雁;出而见殣,谓晏子曰:“此何为而死?” 晏子对曰:“此喂而死。”公曰:“嘻!寡人之无德也甚矣。” 对曰:“君之德着而彰,何为无德也?”景公曰:“ 何谓也?” 对曰:“君之德及后宫与台榭,君之玩物,衣以文绣;君之凫雁,食以菽粟;君之营内自乐,延及后宫之族,何为其无德!顾臣愿有请于君:由君之意,自乐之心,推而与百姓同之,则何殣之有!君不推此,而苟营内好私,使财货偏有所聚,菽粟币帛腐于囷府,惠不遍加于百姓,公心不周乎万国,则桀纣之所以亡也。夫士民之所以叛,由偏之也,君如察臣婴之言,推君之盛德,公布之于天下,则汤武可为也。一殣何足恤哉!” 景公欲诛断所爱橚者晏子谏第九 公登箐室而望,见人有断雍门之橚者,公令吏拘之,顾谓 晏子趣诛之。晏子默然不对。公曰:“雍门之橚,寡人所甚爱也,此 见断之,故使夫子诛之,默然而不应,何也?” 晏子对曰:“婴闻之,古者人君出,则辟道十里,非畏也;冕前 有旒,恶多所见也;纩纮珫耳,恶多所闻也;大带重半钧, 舄履倍重,不欲轻也。刑死之罪,日中之朝,君过之,则赦之, 婴未尝闻为人君而自坐其民者也。”公曰:“赦之,无使夫 子复言。” 景公坐路寝曰谁将有此晏子谏第十 公坐于路寝,曰:“美哉其室,将谁有此乎?”晏子对曰:“其田氏乎,田无宇为圻矣。” 公曰:“然则柰何?”晏子对曰:“为善者,君上之所劝也,岂可禁哉!夫田氏国门击柝之家,父以托其子,兄以托其弟,于今三世矣。山木如市,不加于山;鱼盐蚌蜃,不加于海;民财为之归。今岁凶饥,蒿种芼敛不半,道路有死人。齐旧四量而豆,豆四而区,区四而釜,釜十而钟。田氏四量,各加一焉。以家量贷,以公量收,则所以籴百姓之死命者泽矣。今公家骄汰,而田氏慈惠,国泽是将焉归?田氏虽无德而施于民。公厚敛而田氏厚施焉。诗曰:‘虽无德与汝,式歌且舞。’田氏之施,民歌舞之也,国之归焉,不亦宜乎!” 景公台成盆成适愿合葬其母晏子谏而许第十一 公宿于路寝之宫,夜分,闻西方有男子哭者,公悲之。明日朝,问于晏子曰:“寡人夜者闻西方有男子哭者,声甚哀,气甚悲,是奚为者也?寡人哀之。” 晏子对曰:“西郭徒居布衣之士盆成适也。父之孝子,兄之顺弟也。又尝为孔子门人。今其母不幸而死,祔柩未葬,家贫,身老,子孺,恐力不能合祔,是以悲也。” 公曰:“子为寡人吊之,因问其偏柎何所在?”晏子奉命往吊,而问偏之所在。盆成适再拜,稽首而不起,曰:“偏柎寄于路寝,得为地下之臣,拥扎掺笔,给事宫殿中右陛之下,愿以某日送,未得君之意也。穷困无以图之,布唇枯舌,焦心热中,今君不辱而临之,愿君图之。” 晏子曰:“然。此人之甚重者也,而恐君不许也。” 盆成适蹶然曰:“凡在君耳!且臣闻之,越王好勇,其民轻死;楚灵王好细腰,其朝多饿死人;子胥忠其君,故天下皆愿得以为子。今为人子臣,而离散其亲戚,孝乎哉?足以为臣乎?若此而得祔,是生臣而安死母也;若此而不得,则臣请挽尸车而寄之于国门外宇霤之下,身不敢饮食,拥辕执辂,木干鸟栖,袒肉暴骸,以望君愍之。贱臣虽愚,窃意明君哀而不忍也。” 晏子入,复乎公,公忿然作色而怒曰:“子何必患若言而教寡人乎?”晏子对曰:“婴闻之,忠不避危,爱无恶言。且婴固以难之矣。今君营处为游观,既夺人有,又禁其葬,非仁也;肆心傲听,不恤民忧,非义也。若何勿听?”因道盆成适之辞。 公喟然太息曰:“悲乎哉!子勿复言。”乃使男子袒免,女子发笄者以百数,为开凶门,以迎盆成适。适脱衰绖,冠条缨,墨缘,以见乎公。 公曰:“吾闻之,五子不满隅,一子可满朝,非乃子耶!”盆成适于是临事不敢哭,奉事以礼,毕,出门,然后举声焉。 景公筑长庲台晏子舞而谏第十二 景公筑长庲之台,晏子侍坐。觞三行,晏子起舞曰: “岁已暮矣,而禾不获,忽忽矣若之何!岁已寒矣,而役不罢,惙惙矣如之何!”舞三,而涕下沾襟。景公惭焉,为之罢长庲之役。 景公使烛邹主鸟而亡之公怒将加诛晏子谏第十三 公好弋,使烛邹主鸟而亡之,公怒,诏吏杀之。 晏子曰:“烛邹有罪三,请数之以其罪而杀之。”公曰:“可。”于是召而数之公前,曰:“烛邹!汝为吾君主鸟而亡之,是罪一也;使吾君以鸟之故杀人,是罪二也;使诸侯闻之,以吾君重鸟以轻士,是罪三也。” 数烛邹罪已毕,请杀之。 公曰:“勿杀!寡人闻命矣。” 景公问治国之患晏子对以佞人谗夫在君侧第十四 公问晏子曰:“治国之患亦有常乎?”对曰:“佞人谗夫之 在君侧者,好恶良臣,而行与小人,此国之长患也。” 公曰:“ 谗佞之人,则诚不善矣;虽然,则奚曾为国常患乎?” 晏子曰:“君以为耳目而好缪事,则是君之耳目缪也。夫上乱君之耳目,下使群臣皆失其职,岂不诚足患哉!” 公曰:“如是乎!寡人将去之。” 晏子曰:“公不能去也。”公忿然作色不说,曰:“夫子何小寡人甚也!” 对曰:“臣何敢槁也!夫能自周 于君者,才能皆非常也。夫藏大不诚于中者,必谨小诚于外 ,以成其大不诚,入则求君之嗜欲能顺之,公怨良臣,则具其往 失而益之,出则行威以取富。夫何密近,不为大利变,而务 与君至义者也?此难得其知也。” 公曰:“然则先圣柰何? ” 对曰:“先圣之治也,审见宾客,听治不留,群臣皆得毕其诚 ,谗谀安得容其私!” 公曰:“然则夫子助寡人止之,寡人亦事 勿用。” 对曰:“谗夫佞人之在君侧者,若社之有鼠也,谚 言有之曰:‘社鼠不可熏去。’谗佞之人,隐君之威以自守也,是难去焉。” 景公问后世孰将践有齐者晏子对以田氏第十五 公与晏子立曲潢之上,望见齐国,问晏子曰:“后世孰将践有齐国者乎?” 晏子对曰:“非贱臣之所敢议也。”公曰:“胡必然也?得者无失,则虞、夏常存矣。” 晏子对曰:“臣闻见不足以知之者,智也;先言而后当者,惠也。夫智与惠,君子之事,臣奚足以知之乎!虽然,臣请陈其为政:君强臣弱,政之本也;君唱臣和,教之隆也;刑罚在君,民之纪也。今夫田无宇二世有功于国,而利取分寡,公室兼之,国权专之,君臣易施,能无衰乎!婴闻之,臣富主亡。由是观之,其无宇之后无几,齐国,田氏之国也?婴老不能待公之事,公若即世,政不在公室。”公曰:“然则柰何?” 晏子对曰:“维礼可以已之。其在礼也,家施不及国,民不懈,货不移,工贾不变,士不滥,官不谄,大夫不收公利。”公曰:“善。今知礼之可以为国也 。” 对曰:“礼之可以为国也久矣,与天地并立。君令臣忠,父慈子孝,兄爱弟敬,夫和妻柔,姑慈妇听,礼之经也。君令而不违,臣忠而不二,父慈而教,子孝而箴,兄爱而友,弟敬而顺,夫和而义,妻柔而贞,姑慈而从,妇听而婉,礼之质也。”公曰:“善哉!寡人乃今知礼之尚也。” 晏子曰:“夫礼,先王之所以临天下也,以为其民,是故尚之。” 晏子使吴吴王问君子之行晏子对以不与乱国俱灭第十六 晏子聘于吴,吴王问:“君子之行何如?” 晏子对曰:“君顺怀之,政治归之,不怀暴君之禄,不居乱国之位,君子见兆则退,不与乱国俱灭,不与暴君偕亡。” 吴王问齐君僈暴吾子何容焉晏子对以岂能以道食人第十七 晏子使吴,吴王曰:“寡人得寄僻陋蛮夷之乡,希见教君子之行,请私而无为罪。”晏子憱然辟位。 吴王曰:“吾闻齐君盖贼以僈,野以暴,吾子容焉,何甚也?” 晏子遵而对曰:“臣闻之,微事不通,粗事不能者,必劳;大事不得,小事不为者,必贫;大者不能致人,小者不能至人之门者,必困。此臣之所以仕也。如臣者,岂能以道食人者哉!” 晏子出,王笑曰:“嗟乎!今日吾讥晏子,訾犹裸而咎撅者也。” 司马子期问有不干君不恤民取名者乎晏子对以不仁也第十八 司马子期问晏子曰:“士亦有不干君,不恤民,徒居无为而取名者乎?” 晏子对曰:“婴闻之,能足以赡上益民而不为者,谓之不仁。不仁而取名者,婴未得闻之也。” 高子问子事灵公庄公景公皆敬子晏子对以一心第十九 高子问晏子曰:“子事灵公、庄公、景公,皆敬子,三君之心一耶?夫子之心三也?” 晏子对曰:“善哉!问事君,婴闻一心可以事百君,三心不可以事一君。故三君之心非一也,而婴之心非三心也。且婴之于灵公也,尽复而不能立之政,所谓仅全其四支以从其君者也。及庄公陈武夫,尚勇力,欲辟胜于邪,而婴不能禁,故退而野处。婴闻之,言不用者,不受其禄,不治其事者,不与其难,吾于庄公行之矣。今之君,轻国而重乐,薄于民而厚于养,藉敛过量,使令过任,而婴不能禁,庸知其能全身以事君乎!” 晏子再治东阿上计景公迎贺晏子辞第二十 晏子治东阿,三年,景公召而数之曰:“吾以子为可,而使子治东阿,今子治而乱,子退而自察也,寡人将加大诛于子。” 晏子对曰:“臣请改道易行而治东阿,三年不治,臣请死之。”景公许。于是明年上计,景公迎而贺之曰: “甚善矣!子之治东阿也。” 晏子对曰:“前臣之治东阿也,属托不行,货赂不至,陂池之鱼,以利贫民。当此之时,民无饥,君反以罪臣。今臣后之东阿也,属托行,货赂至,并重赋敛,仓库少内,便事左右,陂池之鱼,入于权宗。当此之时,饥者过半矣,君乃反迎而贺。臣愚不能复治东阿,愿乞骸骨,避贤者之路。”再拜,便僻。景公乃下席而谢之曰:“子彊复治东阿,东阿者,子之东阿也,寡人无复与焉。” 太卜绐景公能动地晏子知其妄使卜自晓公第二十一 公问太卜曰:“汝之道何能?”对曰:“臣能动地。”公召晏子而告之,曰:“寡人问太卜曰:‘汝之道何能?’对曰:‘能动地。’地可动乎?”晏子默然不对,出,见太卜曰:“昔吾见钩星在四心之闲,地其动乎?”太卜曰:“然。”晏子曰:“吾言之,恐子死之也;默然不对,恐君之惶也。子言,君臣俱得焉。忠于君者,岂必伤人哉!”晏子出,太卜走入见公,曰:“ 臣非能动地,地固将动也。”陈子阳闻之,曰:“晏子默而不对者,不欲太卜之死也;往见太卜者,恐君之惶也。晏子,仁人也,可谓忠上而惠下也。” 有献书谮晏子退耕而国不治复召晏子第二十二 晏子相景公,其论人也,见贤而进之,不同君所欲;见不善则废之,不辟君所爱;行己而无私,直言而无讳。 有纳书者曰:“废置不周于君前,谓之专;出言不讳于君前,谓之易。专易之行存,则君臣之道废矣,吾不知晏子之为忠臣也。”公以为然。 晏子入朝,公色不说,故晏子归,备载,使人辞曰: “婴故老悖无能,毋敢服壮者事。”辞而不为臣,退而穷处,东耕海滨,堂下生藜藿,门外生荆棘。七年,燕、鲁分争,百姓惛乱,而家无积。公自治国,权轻诸侯,身弱高、国。 公恐,复召晏子。晏子至,公一归七年之禄,而家无藏。晏子立,诸侯忌其威,高、国服其政,燕、鲁贡职,小国时朝。晏子没而后衰。 晏子使高纠治家三年而未尝弼过逐之第二十三 晏子使高纠治家,三年而辞焉。傧者谏曰:“高纠之事夫子三年,曾无以爵位而逐之,敢请其罪。” 晏子曰:“若夫方立之人,维圣人而已。如婴者,仄陋之人也。若夫左婴右婴之人不举,四维将不正。今此子事吾三年,未尝弼吾过也。吾是以辞之。” 景公称桓公之封管仲益晏子邑辞不受第二十四 公谓晏子曰:“昔吾先君桓公,予管仲狐与谷,其县十七,着之于帛,申之以策,通之诸侯,以为其子孙赏邑。寡人不足以辱而先君,今为夫子赏邑,通之子孙。”晏子辞曰:“昔圣王论功而赏贤,贤者得之,不肖者失之,御德修礼,无有荒怠。今事君而免于罪者,其子孙奚宜与焉?若为齐国大夫者必有赏邑,则齐君何以共其社稷与诸侯币帛?婴请辞。”遂不受。 景公使梁丘据致千金之裘晏子固辞不受第二十五 公赐晏子狐之白裘,元豹之茈,其赀千金,使梁丘据致之。晏子辞而不受,三反。公曰:“寡人有此二,将欲服之,今夫子不受,寡人不敢服。与其闭藏之,岂如弊之身乎?” 晏子曰:“君就赐,使婴修百官之政,君服之上,而使婴服之于下,不可以为教。”固辞而不受。 晏子衣鹿裘以朝景公嗟其贫晏子称有饰第二十六 晏子相景公,布衣鹿裘以朝。公曰:“夫子之家,若此其贫也,是奚衣之恶也!寡人不知,是寡人之罪也。 ” 晏子对曰:“婴闻之,盖顾人而后衣食者,不以贪昧为非;盖顾人而后行者,不以邪僻为累。婴不肖,婴之族又不如婴也,待婴以祀其先人者五百家,婴又得布衣鹿裘而朝,于婴不有饰乎!”再拜而辞。 仲尼称晏子行补三君而不有果君子也第二十七 仲尼曰:“灵公污,晏子事之以整齐;庄公壮,晏子事之以宣武;景公奢,晏子事之以恭俭:君子也!相三君而善不通下,晏子细人也。” 晏子闻之,见仲尼曰:“婴闻君子有讥于婴,是以来见。如婴者,岂能以道食人者哉!婴之宗族待婴而祀其先人者数百家,与齐国之闲士待婴而举火者数百家,臣为此仕者也。如臣者,岂能以道食人者哉!”晏子出,仲尼送之以宾客之礼,再拜其辱。反,命门弟子曰:“ 救民之姓而不夸,行补三君而不有,晏子果君子也。”
Read Details[ 宋 ] 王安石
这首七言律诗是一幅“驿站秋夜难眠图”,以“乱”为诗眼,情景交融,抒写了诗人的家国之思。首联借残月、滴漏、昏暗的灯光暗写诗人心烦意乱。颔联直写身体之病、羁旅之困、怀乡之愁,点明“乱”的部分原因,为进一步写“乱”蓄势。颈联转写忧国之思,以天地凄凉的色彩加以烘托,使烦乱的心情更加推进一层。尾联用衬托手法,借疏桐蝉鸣将诗人的烦乱渲染到极致。
Read Details[ 周 ] 老子
希言自然。故飘风不终朝,骤雨不终日。孰为此者?天地。天地尚不能久,而况于人乎?故从事于道者,同于道;德者,同于德;失者,同于失。同于道者,道亦乐得之;同于德者,德亦乐得之;同于失者,失亦乐得之。信不足焉,有不信焉。
Read Details[ 元 ] 徐再思
【病酒】 昨宵中酒懒扶头,今日看花惟袖手,害酒愁花人问羞。病根由,一半儿因花一半儿酒。 【落花】 河阳香散唤提壶,金谷魂消啼鹧鸪,隋苑春归闻杜宇。片红无,一半儿狂风一半儿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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