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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内容

维摩诘经 · 菩萨品第四

[ ] 鸠摩罗什

于是佛告弥勒菩萨:“汝行诣维摩诘问疾。” 弥勒白佛言:“世尊,我不堪任诣彼问疾。所以者何?忆念我昔,为兜率天王及其眷属说不退转地之行,时维摩诘来谓我言:‘弥勒,世尊授仁者记,一生当得阿耨多罗三藐三菩提,为用何生得受记乎?过去耶?未来耶?现在耶?若过去生,过去生已灭;若未来生,未来生未至;若现在生,现在生无住。如佛所说:比丘,汝今即时,亦生、亦老、亦灭。若以无生得受记者,无生即是正位,于正位中,亦无受记,亦无得阿耨多罗三藐三菩提。云何弥勒受一生记乎?为从如生得受记耶?为从如灭得受记耶?若以如生得受记者,如无有生;若以如灭得受记者,如无有灭。一切众生皆如也,一切法亦如也,众圣贤亦如也,至于弥勒亦如也。若弥勒得受记者,一切众生亦应受记。所以者何?夫如者,不二不异。若弥勒得阿耨多罗三藐三菩提者,一切众生皆亦应得。所以者何?一切众生,即菩提相°。若弥勒得灭度者,一切众生亦当灭度。所以者何?诸佛知切众生毕竟寂灭,即涅槃相,不复更灭。是故,弥勒无以此法诱诸天子,实无发阿耨多罗三藐三菩提心者,亦无退者。 “‘弥勒,当令此诸天子,舍于分别菩提之见。所以者何?菩提者,不可以身得,不可以心得。寂灭是菩提,灭诸相故;不观是菩提,离诸缘故;不行是菩提,无忆念故;断是菩提,舍诸见故;离是菩提,离诸妄想故;障是菩提,障诸愿故;不人是菩提,无贪著故;顺是菩提,顺于如故;住是菩提,住法性故;至是菩提,至实际故;不二是菩提,离意法故;等是菩提,等虚空故;无为是菩提,无生住灭故;知是菩提,了众生心行故;不会是菩提,诸入不会故;不合是菩提,离烦恼习故;无处是菩提,无形色故;假名是菩提,名字空故;如化是菩提,无取舍故;无乱是菩提,常自静故;善寂是菩提,性清净故;无取是菩提,离攀缘故;无异是菩提,诸法等故;无比是菩提,无可喻故;微妙是菩提,诸法难知故。’世尊,维摩诘说是法时,二百天子得无生法忍,故我不任诣彼问疾。” 佛告光严童子:“汝行诣维摩诘问疾。” 光严白佛言:“世尊,我不堪任诣彼问疾。所以者何?忆念我昔,出毗耶离大城,时维摩诘方入城,我即为作礼而问言:“居士,从何所来?答我言:吾从道场来。’我问:‘道场者何所是?’答曰:‘直心是道场,无虚假故;发行是道场,能办事故;深心是道场,增益功德故;菩提心是道场,无错谬故;布施是道场,不望报故;持戒是道场,得愿具故;忍辱是道场,于诸众生心无碍故;精进是道场,不懈怠故;禅定是道场,心调柔故;智慧是道场,现见诸法故;慈是道场,等众生故;悲是道场,忍疲苦故;喜是道场,悦乐法故;舍是道场,憎爱断故;神通是道场,成就六通故;解脱是道场,能背舍故;方便是道场,教化众生故;四摄是道场,摄众生故;多闻是道场,如闻行故;伏心是道场,正观诸法故;三十七品是道场,舍有为法故;四谛是道场,不诳世间故;缘起是道场,无明乃至老死皆无尽故;诸烦恼是道场。,知如实故;众生是道场,知无我故;一切法是道场,知诸法空故;降魔是道场,不倾动故;三界是道场,无所趣故;师子吼是道场,无所畏故;力、无畏、不共法是道场,无诸过故;三明是道场,无余碍故;一念知一切法是道场,成就一切智故。如是,善男子,菩萨若应诸波罗蜜教化众生,诸有所作,举足下足,当知皆从道场来,住于佛法矣。’说是法时,五百天人,皆发阿耨多罗三藐三菩提心,故我不任诣彼问疾。” 佛告持世菩萨:“汝行诣维摩诘问疾。” 持世白佛言:“世尊,我不堪任诣彼问疾。所以者何?忆念我昔,住于静室,时魔波旬,从万二千天女,状如帝释,鼓乐弦歌,来诣我所。与其眷属,稽首我足,合掌恭敬于一面立。我意谓是帝释,而语之言:善来,侨尸迦!虽福应有,不当自恣;当观五欲无常,以求善本;于身命财,而修坚法。即语我言:正士,受是万二千天女,可备扫洒。’我言:‘侨尸迦,无以此非法之物,要我沙门释子,此非我宜。所言未讫,时维摩诘来谓我言:‘非帝释也,是为魔来,娆固汝耳。即语魔言:“是诸女等,可以与我,如我应受。’魔即惊惧,念:维摩诘,将无恼我?欲隐形去,而不能隐,尽其神力,亦不得去。即闻空中声曰:波旬,以女与之,乃可得去。魔以畏故,免仰而与。 “尔时,维摩诘语诸女言:‘魔以汝等与我,今汝皆当发阿耨多罗三藐三菩提心。’即随所应而为说法,令发道意。复言:汝等已发道意,有法乐可以自娱,不应复乐五欲乐也。’天女即问:“何谓法乐?答言:乐常信佛;乐欲听法;乐供养众;乐离五欲;乐观五阴如怨贼;乐观四大如毒蛇;乐观内入如空聚;乐随护道意;乐饶益众生;乐敬养师;乐广行施;乐坚持戒;乐忍辱、柔和;乐勤集善根;乐禅定不乱;乐离垢明慧;乐广菩提心;乐降伏众魔;乐断诸烦恼;乐净佛国土;乐成就相好故,修诸功德;乐庄严道场;乐闻深法不畏;乐三脱门,不乐非时;乐近同学;乐于非同学中,心无恚碍;乐将护恶知识;乐亲近善知识;乐心喜清净;乐修无量道品之法。是为菩萨法乐。’ “于是波旬告诸女言:“我欲与汝,俱还天宫。诸女言:以我等与此居士,有法乐,我等甚乐,不复乐五欲乐也。’魔言:“居士,可舍此女?切所有施于彼者,是为菩萨。’维摩诘言:‘我已舍矣,汝便将去,令一切众生,得法愿具足。’于是诸女问维摩诘:“我等云何止于魔宫?’维摩诘言:‘诸姊,有法门名无尽灯仰,汝等当学。无尽灯者,譬如一灯然百千灯,冥者皆明,明终不尽。如是,诸姊!夫一菩萨开导百千众生,令发阿耨多罗三藐三菩提心,于其道意,亦不灭尽;随所说法,而自增益一切善法,是名无尽灯也。汝等虽住魔宫,以是无尽灯令无数天子天女,发阿耨多罗三藐三菩提心者,为报佛恩,亦大饶益一切众生。”尔时,天女头面礼维摩诘足,随魔还宫,忽然不现。世尊,维摩诘有如是自在神力、智慧、辩才,故我不任诣彼问疾。” 佛告长者子善德:“汝行诣维摩诘问疾。” 善德白佛言:“世尊,我不堪任诣彼问疾。所以者何?忆念我昔,自于父舍设大施会,供养一切沙门、婆罗门及诸外道、贫穷下贱、孤独乞人。期满七日,时维摩诘来入会中,谓我言:“长者子!夫大施会不当如汝所设。当为法施之会,何用是财施会为?’我言:“居士何谓法施之会?法施会者,无前无后,一时供养一切众生,是名法施之会。曰:‘何谓也?’谓以菩提,起于慈心;以救众生,起大悲心;以持正法,起于喜心;以摄智慧,行于舍心。以摄悭贪,起檀波罗蜜;以化犯戒,起尸罗波罗蜜。;以无我法,起羼提波罗蜜;以离身心相,起毗梨耶波罗蜜;以菩提相,起禅波罗蜜。;以一切智,起般若波罗蜜。教化众生,而起于空;不舍有为法,而起无相;示现受生,而起无作。护持正法,起方便力;以度众生,起四摄法;以敬事一切,起除慢法;于身命财,起三坚法;于六念中,起思念法;于六和敬,起质直心;正行善法,起于净命;心净欢喜,起近贤圣;不憎恶人,起调伏心;以出家法,起于深心;以如说行,起于多闻;以无诤法,起空闲处;趣向佛慧,起于宴坐;解众生缚,起修行地;以具相好及净佛土,起福德业;知一切众生心念,如应说法起于智业;知一切法不取不舍,入一相门,起于慧业;断一切烦恼、一切障碍、一切不善法,起一切善业;以得一切智慧、一切善法,起于一切助佛道法。如是,善男子,是为法施之会。若菩萨住是法施会者,为大施主,亦为一切世间福田。’世尊,维摩诘说是法时,婆罗门众中二百人,皆发阿耨多罗三藐三菩提心。 “我时心得清净,叹未曾有,稽首礼维摩诘足,即解璎珞,价直百千,以上之。不肯取。我言:“居士,愿必纳受,随意所与。维摩诘乃受璎珞,分作二分,持一分,施此会中一最下乞人;持一分,奉彼难胜如来。一切众会,皆见光明国土难胜如来,又见珠璎在彼佛上,变成四柱宝台,四面严饰,不相障蔽。 “时维摩诘现神变已,又作是言:‘若施主等心施一最下乞人,犹如如来福田之相,无所分别;等于大悲,不求果报,是则名曰具足法施。’城中一最下乞人,见是神力,闻其所说,皆发阿耨多罗三藐三菩提心。故我不任诣彼问疾。 如是诸菩萨各各向佛说其本缘,称述维摩诘所言,皆曰不任诣彼问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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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解

弥勒:梵语音译,意译“慈氏”,“慈”为姓,其名“阿逸多”,因其历劫以来修习慈心三昧,以慈心教化众生,故又称“慈氏菩萨”。弥勒是佛陀的弟子,先于佛陀灭度,居于兜率天宫,在其寿命尽时(天寿四千岁,约人间五十六亿七千万年),将下生此世界,成佛于龙华树下,故其被称为“一生补处菩萨”(一生即可成佛的菩萨),又称“弥勒佛”。弥勒信仰主要包括上生信仰下生信仰。所谓上生信仰,是指上生到兜率净土,弥勒上生到兜率天宫后,众生皆可发愿到此。所谓的下生信仰,就是弥勒菩萨于娑婆时间五十六亿七千万年,下生娑婆世界成佛,龙华树下讲法三次,度脱无量众生,建立人间的净土世界。《弥勒上生经》说:“阎浮提人岁数,五十六亿万岁,尔乃下生阎浮提,示成正觉,应化人间,使成净土。” 兜率天:为欲界的第四天,乃弥勒菩萨所居处,修兜率净土者,日后便能往生兜率天。不退转地之行:获得不退转地的修行。不退转地,即无生法忍,菩萨所修十地之一。《大智度论》卷五十:“无生法忍者,于无生灭诸法实相中信受、通达、无碍、不退,是名无生法忍。” 受记:指从佛陀那里得到未来证果或成佛的预言、记别。 正位:小乘所证的无为涅槃。僧肇《注维摩诘经》卷五“正位,取证之位也。三乘同观无生。慧力弱者不能自出,慧力强者超而不证也。”罗什说:“实相常定故名正位。”(卷四)“观无生是取证法,不入正位明不证也。”(卷五)慧远《维摩义记》卷三:“声闻见证无为涅槃为入正位。” 菩提相:觉悟的相状、境界。菩提,意为觉悟、智慧佛道。 天子:指天界之男子。 灭诸相故:奘译为“一切有情、一切众生皆寂灭故”,更易理解。 光严童子:以大光明庄严身心的童子。童子,指青少年。 道场:原指佛成道之处,后泛指修习佛法的场所。 六通:指六神通,即天眼通、天耳通、宿命通、神足通、他心通、漏尽通。 背舍:指“八背舍”。背舍,“解脱”之异名,意谓舍去贪着与烦恼。 四摄:指四摄法,即布施摄、爱语摄、利行摄、同事摄。 四谛:佛教的四个真理。谛,真理义。详见前注。别译本为“谛”,奘译本为“一切谛实是妙菩提”。罗什注曰:“小乘中说四谛,大乘中说一谛。今言谛是则一谛。一谛实相也。”小乘佛教讲四谛,即苦、集、灭、道,大乘佛教重诸法实相,亦称“谛”。 无明乃至老死:即“十二因缘”,是佛教为解释现实人生痛苦的原因以及消除人生痛苦的方法而构建的一种理论。佛教认为众生都是一个念念不住的流转过程,分为彼此互为条件或因果联系的十二个环节,即无明、行、识名色、六处、触、受、爱、取、有、生、老死。“十二因缘”与过去、现在、未来三世的轮回说联系在一起,即成“三世两重因果”:无明与行为“过去因”识、名色、六处、触、受为“现在果”;爱、取、有为“现在因”,生、老死则为“未来果”。 诸烦恼:梵文本、奘译本为“息诸烦恼”。 一念知一切法:一念觉知一切世间出世间诸法。罗什说:“二乘以三十四心成道,大乘中唯以一念则豁然大悟,具一切智也。”(《注维摩诘经》卷四) 持世菩萨:亦称“宝雨菩萨”,能广作布施,护持救济世间众生。 魔波旬:亦作“波旬”,意为杀生、恶者,欲界第六天他化自在天的魔王。 天女:欲界天中的女子。此指欲界第六天他化自在天中的女子。 帝释:即天帝,忉利天之主神。 桥(jiāo)尸迦:帝释天的姓氏。 五欲:指对色、声、香、味、触五境的贪着、欲求。 正士:指追求正道的大士,“菩萨”之异称。 要:同“邀”,引诱。释子:指佛门弟子。 俛(fǔ)仰:多义词,意为低头抬头、身体屈伸、俯视仰望应付周旋、时间短暂等。这里“僥仰”意为犹豫踌躇。俛,低头。仰,举首。 道意:追求正道的意愿,即发起求无上正等正觉之心。 法乐:指修习佛法而获得的快乐。 五欲乐:指从色、声、香、味、触五境中所获得的世俗贪欲之乐。 三脱门:亦作“三解脱门”,即三种证入涅槃而获得解脱的法门。一、空解脱门,谓了达诸法本空,皆无自性,则于诸法而得自在。二、无相解脱门,谓了知诸法本来无相,则离差别相而得自在。三、无相解脱门,又作“无作解脱门”,谓知诸法幻有而无所愿求;无所愿求,则不造作生死之业;无生死之业,则无果报之苦而得自在。 非时:指不应该在某时做某事。这里指在修行尚未圆满时便以小乘法门证取小乘果位。僧肇《注维摩诘经》卷四:“二乘入三脱门不尽其极,而中路取证,谓之非时。此大士之所不乐也。” 同学:指与自己一起修习大乘佛法的同道。 恶知识:即坏朋友,指无益于修行的朋友。知识,指朋友。下文“善知识”则指好朋友。 无尽灯:“灯”喻佛法,灯灯相燃,无穷无尽;佛法辗转承续,流布无穷,永不断绝。 善德:奘译为“苏达多”,即须达多,意为善施。在其他经典中,“须达多”又号称“给孤独长者”,因此有人认为善德为“给孤独长者”之子。 大施会:即无遮大会,一种不分一切对象广行布施的大会。 谓以菩提,起于慈心:以无上菩提来引导众生生起慈无量心。奘译为“以无上菩提行相引发大慈”。 檀波罗蜜:梵语音译,即布施度。檀,为“檀那”的略称,意为布施。波罗蜜,意为“度”,或“到彼岸”,谓度生死此岸而到涅槃彼岸之行法。 尸罗波罗蜜:梵语音译,即持戒度。 羼(chàn)提波罗蜜:梵语音译,即忍辱度。 毗梨耶波罗蜜:梵语音译,即精进度。 禅波罗蜜:梵语音译,即禅定度。 般若波罗蜜:梵语音译,即智慧度。 三坚法:指坚身、坚命、坚财三种坚法,即法身、慧命和法财。 六念:即念佛、念法、念僧、念戒、念施、念天。若常持此“六念”,则能使人具足善的功德。 六和敬:指僧伽和合团结的六条基本准则,分别为:身和敬(身和同住),二、口和敬(口和无争),三、意和敬(意和同事),四、戒和敬(戒和同修),五、见和敬(见和同解),六、利和敬(利和同均)。 净命:即正命,指少欲知足、正当清净的生活方式。有时也指以清净之心为生命。 调伏心:此处指众生生起的调伏之心。 修行地:指修行的各阶段。奘译为“瑜伽师地”。 福德业:指能生起福德的善行,如“六度”中的布施、忍辱、持戒等。 智业:能分别诸法,知一切众生心念,谓之“智”;根据众生的不同根机而随机说法,开导众生,谓之“智业”。 慧业:知诸法自性本空,而不取不舍,谓之“慧业”。 一切智慧:指佛智、一切种智、一切智智。

作品赏析

维摩诘所说经是佛教大乘经典。一称《不可思议解脱经》,又称《维摩诘经》《净名经》。后秦鸠摩罗什译有3卷,14品。叙述毗耶离(吠舍离)城居士维摩诘,十分富有,深通大乘佛法。通过他与文殊师利等人共论佛法,阐扬大乘般若性空的思想。其义旨为“弹偏斥小”“叹大褒圆”,批判一般佛弟子等所行和悟境的片面性,斥责歪曲佛道的绝对境界。

白话翻译

于是,佛陀对弥勒菩萨说:“弥勒,你前去维摩诘居士那里探视一下他的病情吧。 弥勒菩萨回禀佛陀说:“世尊,到维摩诘居士那里探视他病情的事情,我恐怕不能胜任。为什么呢?回忆往昔,我曾经为兜率天天王及其眷属演说如何修行,才能成就菩萨不退转地这时维摩诘居士来对我说:‘弥勒,世尊曾为仁者你授记,预言你再过一生即可证得无上正等正觉,那么,你得到受记是哪一生呢?是过去生?是未来生?还是现在生呢?如果是过去生,那么过去生已经消逝了;如果是未来生,那么未来生还没有来到;如果是现在生,那么现在生刹那不住。正如佛祖所说:比丘啊,你就在当下的此刻,即处于亦生亦老亦灭的变化之中。如果你是以无生获得受记,无生本身即是正位,既已处于正位之中,则不会有受记这种事情,也不会证得无上正等正觉。为什么说弥勒菩萨你曾受记一生即可证得无上正等正觉呢?此受记是从真如生而得呢?还是从真如灭而得呢?如果是从真如生而得到受记,真如本无有生;若是从真如灭而得到受记,真如本无有灭。一切众生都是真如的体现,一切诸法也都是真如的体现,一切贤圣也都是真如的体现,至于弥勒菩萨你也是真如的体现。如果说弥勒菩萨你得到受记,一切众生也应该得到受记。为什么呢?因为真如是不二的,无有差异。如果弥勒菩萨你证得无上正等正觉,一切众生亦应证得无上正等正觉。为什么呢?因为一切众生皆有佛性。如果弥勒菩萨你得灭度,一切众生也应当得灭度。为什么呢?诸佛知道一切众生本性寂灭,皆具涅槃相,也就不必再证入涅槃。所以,弥勒菩萨,你不要以所谓的不退转地之行去引诱诸位天子,实际土,没有发起无上正等正觉之心者,也没有退转无上正等正觉之心者。 “‘弥勒菩萨,你应当让诸位天子舍弃对菩提的分别之见。为什么呢?所谓菩提,是不可以用色身求得,也不可以用分别心求得。寂灭是菩提,因为一切有情、一切法相本性寂灭的缘故;不观是菩提,因为远离了一切因缘对待的缘故;不行是菩提,因为没有一切作意起念的缘故;断灭是菩提,因为舍弃了一切虚妄邪见的缘故;远离是菩提,因为远离了种种妄想的缘故;障蔽是菩提,因为障蔽了一切欲望愿求的缘故;不入是菩提,因为没有贪恋执着的缘故;随顺是菩提,因为随顺于真如的缘故;安住是菩提,因为安住于万法真性的缘故;到达是菩提,因为到达于真如实际的缘故;不二是菩提,因为舍弃了意与法分别对待的缘故;等同是菩提,因为等同于虚空的缘故;无为是菩提,因为没有生、住、异、灭的缘故;智慧是菩提,因为了知一切众生心行的缘故;不会是菩提,因为内外六入不相会聚的缘故;不合是菩提,因为远离一切烦恼习气的缘故;无处是菩提,因为没有一切形色质碍的缘故;假名是菩提,因为名字自性本空的缘故如化是菩提,因为无所取无所舍的缘故;无乱是菩提,因为恒常寂静的缘故;善寂是菩提,因为自性常清净的缘故;无取是菩提,因为远离一切攀缘的缘故;无异是菩提,因为一切诸法等无差异的缘故;无比是菩提,因为诸法等同,无可比喻的缘故;微妙是菩提,因为一切诸法难以了知的缘故。’世尊,当维摩诘居士这样说法之时,二百天子证得无生法忍,所以,到维摩诘居士那里探视他病情的事情,我恐怕不能胜任。” 佛陀又对光严童子说:“你前去维摩诘居士那里探视一下他的病情吧。” 光严童子回禀佛陀说:“世尊,到维摩诘居士那里探视他病情的事情,我恐怕不能胜任。为什么呢?回忆往昔,有一次,我出毗耶离大城,这时维摩诘居士正好入城,我便向他施礼并问道:‘维摩诘居士,您从哪里来呢?维摩诘居士回答说:‘我从道场来。’我又问:‘道场在哪里呢?”他回答道:‘直心是道场,因为质直而不虚假的缘故;发行是道场,因为发心修行能够成就善业的缘故;深心是道场,因为深厚坚固之心能够增益功德的缘故;菩提心是道场,因为智慧之心不会犯错误的缘故;布施是道场,因为真正的布施不期望回报的缘故;持戒是道场,因为持戒清净一切誓愿均得满足的缘故;忍辱是道场,因为对于一切众生心无里碍的缘故;精进是道场,因为精进修行永不懈怠的缘故;禅定是道场,因为调伏自心使其柔顺的缘故;智慧是道场,因为显现一切诸法之真实相状的缘故;慈是道场,因为平等对待一切众生的缘故;悲是道场,因为忍受疲劳痛苦去救度众生的缘故;喜是道场,因为乐在法中的缘故;舍是道场,因为舍弃了爱憎感情的缘故;神通是道场,因为成就了六种神通的缘故;解脱是道场,因为舍弃了一切烦恼业障的缘故;方便是道场,因为能随缘教化一切众生的缘故;四摄是道场,因为能摄化一切众生的缘故;多闻是道场,因为能如闻而行,由闻思修而入三摩地的缘故;伏心是道场,因为能调伏妄心,正观诸法的缘故;三十七道品是道场,因为能舍弃一切有为法的缘故;四谛是道场,因为展示佛法真谛而不欺诳世间众生的缘故;缘起是道场,因为可以明白无明至老死都是缘起无尽的缘故;诸烦恼是道场因为由此可以体悟真如实相的缘故;众生是道场,因为由此可知一切众生乃是五蕴和合之假相,无我无自性的缘故;一切法是道场,因为由此可知一切诸法自性本空的缘故;降魔是道场,因为一切魔怨不能倾动道心的缘故;三界是道场,因为成道不在三界之外,远离一切所趣的缘故;狮子吼是道场,因为无所畏惧的缘故;力、无畏、不共法是道场,因为远离一切过失,无可指责的缘故;三明是道场,因为彻底断灭一切烦恼,扫除一切障碍的缘故;一念知一切法是道场,因为圆满成就一切智智的缘故。就像这样,善男子,你应当知道,菩萨如果能够依据诸波罗蜜教化众生,那么,其一切所作所为,举手投足都是从道场而来,皆安住于佛法之中。’当维摩诘居士这样演说佛法时,五百天人都发起无上正等正觉之心,所以,到维摩诘居士那里探视他病情的事情,我恐怕不能胜任。” 佛陀又对持世菩萨说:“你前去维摩诘居士那里探视一下他的病情吧。 持世菩萨回禀佛陀道:“世尊,到维摩诘居士那里探视他病情的事情,我恐怕不能胜任。为什么呢?回忆往昔,我曾经在静室之中修习禅定,当时魔王波旬带着一万二千名天女,化作帝释的形相,在鼓乐弦歌之中来到我的居所。魔王波旬和他的眷属稽首顶礼我足,随后恭敬地站在一旁,双手合十。我误以为他是帝释天王,就对他说:‘欢迎你,桥尸迦!虽然这是你应得的大福报,但你也不应该如此放纵自己啊;应该知道,色、声、香、味、触等欲望是幻化无常的,由此而求得善本;从世俗的色身、性命、财富之中,修得法身、慧命、法财这些坚实不坏之法。于是,魔王波旬对我说:‘正士,请接受这一万二千名天女,她们可以洒扫庭院,侍奉左右。’我赶忙说:“峤尸迦,不要用这种不合佛法的东西,来引诱我这沙门释子,这不适合我。’话音未落,维摩诘居士突然来到,并对我说:‘他不是帝释啊,而是来扰乱你修行的魔王波旬。维摩诘居士随即对魔王波旬说:‘这些天女,可以都给我,像我这样的在家白衣可以接受。’当下魔王波旬大为惊惧,心里在想:难道维摩诘居士要对我发怒?于是,就想隐形逃走,但却无法隐形,使尽所有神力也无法逃走。这时,听到空中有一个声音说:‘波旬,你把天女给维摩诘居士,才能从这里离开。’魔王波旬由于十分畏惧,就十分恭敬地把那些天女送予维摩诘居士。 “其时,维摩诘居士对那些天女说:‘魔王波旬把你们送给了我,现在你们都应当发起无上正等正觉之心。’随即根据这些天女各自的根机而为她们演说佛法,使她们皆发求道之意。接着,维摩诘居士又对她们说:‘既然你们都已经发起求道之意,自有法乐可以自娱,不应当沉迷于五欲之乐。’那些天女便问什么是法乐呢?’维摩诘居士回答道:“所谓法乐,就是以恒常信佛为乐;以听闻佛法为乐;以供养僧众为乐;以脱离五欲为乐;以观“五蕴”如怨贼为乐;以观“四大”如毒蛇为乐;以观眼、耳、鼻、舌、身、意内六入如空荒聚落为乐;以随时护持求道之意为乐;以利益众生为乐;以恭敬供养师长为乐;以广行布施为乐;以坚定持戒为乐;以忍辱、柔和为乐;以勤植善根为乐;以禅定摄心不乱为乐;以远离垢染明达智慧为乐;以广大菩提心为乐;以降伏众魔为乐;以断除一切烦恼惑障为乐;以成就清净佛土为乐;以广修各种功德善行而成就相好庄严为乐;以庄严道场为乐;以听闻精深微妙的佛法而不惊恐畏惧为乐;以修习三解脱门为乐,而满足于在修行途中以小乘法门证得道果;以亲近修习佛法的同道为乐;以在非同道之中,而心无瞋恚墨碍为乐;以帮助、爱护恶知识为乐;以亲近善知识为乐;以喜爱清净为乐;以修习无量种种成就菩提的道法为乐。凡此诸乐,就是菩萨法乐。’ “于是,魔王波旬对众天女说:我想与你们一同返回天宫。’众天女说:“你已经将我们送给这位居士,现在我们享有法乐,都感受到极大的快乐,不再沉迷于五欲之乐。’魔王波旬说:居士,你舍弃这些天女吧。若能将一切都慷慨地施予他人的人,这才是菩萨大士啊!维摩诘居士说:“我已经舍弃了,你可以带她们走了,愿使一切众生求法的愿望都能获得满足。’于是,众天女问维摩诘居士:“我们今后居住在魔宫,应该如何修行呢?’维摩诘居士对众天女说:‘诸位姊妹,有一种法门名叫无尽灯法门,你们应当修学。所谓无尽灯法门,譬如以一盏灯点亮百千盏灯,一切冥暗之处都被照亮,灯灯相照,光明永远不会终尽,而它本身的亮光也不会减损。就是这样,诸位姊妹!菩萨教化众生也是这样,一位菩萨开导了百千众生,令他们发起无上正等正觉之心,而这位菩萨自己的菩提心终无有尽,也不会减损;而且会随着其演说佛法而自行增益一切善法,这就叫做无尽灯法门。你们虽然住在魔宫,却能以这种无尽灯法门使无数天子天女发起无上正等正觉之心,如此既能报答了佛恩,又能极大地饶益一切众生。其时,众天女以头面顶礼维摩诘居士足,然后随魔王返回魔宫,倏忽之间就消失不见了。世尊,维摩诘居士有这样的自在神力和智慧辩才,所以,到维摩诘居士那里探视他病情的事情,我恐怕不能胜任。” 佛陀又对长者子善德说:“你前去维摩诘居士那里探视一下他的病情吧。” 善德回禀佛陀道:“世尊,到维摩诘居士那里探视他病情的事情,我恐怕不能胜任。为什么呢?回忆往昔,我曾经在父亲的宅邸中设立了一个布施大会,供养一切出家沙门、婆罗门,以及诸外道、贫穷、下贱、孤独、乞人等,为期七日。当七日期满时,维摩诘居士来到布施大会上,对我说:“长者子啊!布施大会不应当像你这样的做法。布施大会应当是法布施大会,这种财布施大会有什么用呢?我问:居士,什么叫法施大会呀?维摩诘居士说:“所谓法施大会,就是时间上不分先后,以佛法同时供养一切众生的圆满大会,就叫法施大会。’我问:‘这话是什么意思呢?’维摩诘居士说:这就是说,法布施大会以无上菩提来引导众生生起慈无量心;以救度众生来引导众生生起悲无量心;以秉持正法来引导众生生起喜无量心;以摄持一切的通达智慧来引导众生生起舍无量心。以摄伏悭吝贪欲来引导众生修行布施波罗蜜;以教化犯戒者来引导众生修行持戒波罗蜜;以无我法来引导众生修行忍辱波罗蜜;以远离身心行相引导众生修行精进波罗蜜;以菩提觉悟相引导众生修行禅定波罗蜜;以一切智引导众生修行般若波罗蜜。教化一切众生,来引导他们修行空解脱门;不舍弃有为法,来引导众生修行无相解脱门示现作意受生,来引导众生修行无相解脱门。以摄受护持正法,来引导众生生起种种方便力;以度脱一切众生,来引导他们修行布施、爱语、利行、同事四摄法;以恭敬对待一切众生,来引导众生消除贡高我慢;以舍弃色身、性命和财富而证得法身、慧命和法财,来引导众生修行三坚法;以六种随念来引导众生发起正念;以六和敬来引导众生生起质直诚实之心;以正行善法来引导众生获得清净正命;以清净欢喜之心,来引导众生亲近贤圣;以不嫌憎恶人,来引导众生生起调伏之心;以出家修行,来引导众生生起深厚坚固的求道之心;以依照佛所说法精进修行,来引导众生对佛法博学多闻;以无诤法通达,来引导众生常居于清静空闲之处;以趣向佛之智慧,来引导众生静坐禅定;以解除众生的缠缚,来引导众生常处于修行地;以显现庄严法相及清净佛土,来引导众生修行福德业;知道一切众生心念,随缘应机说法,来引导众生生起妙智业;知道一切诸法自性本空,不取不舍,入于一实相门,以此引导众生生起妙慧业;以断除一切烦恼、一切障碍、一切不善法,引导众生生起一切善业;以证得一切智智、一切善法,来引导众生修行一切助成佛道的种种法门。就是这样,善男子,这就是法施大会。如果菩萨能安住于这样的法施大会,他就是大施主了,也是世间一切众生的福田。’世尊,在维摩诘居士这样说法时,在场的婆罗门中有二百人都发起无上正等正觉之心。 “当时,我心得清净,赞叹这是未曾有过的事情,稽首顶礼维摩诘居士足,便即解下价值千金的璎珞,把它献给维摩诘居士。但维摩诘居士不肯接受。我说:‘居士,请您务必收下,如果您不需要,请您收下后随意处置就是了。于是,维摩诘居士收下璎珞,并把它分成两份,把其中一份布施给了大会中的一位最卑贱的乞丐;另一份奉献给那位难胜如来。当时,与会的一切大众,都亲眼看见光明国土中的难胜如来,又看见那宝珠璎珞在难胜如来头顶上,变成四柱宝台,宝台四面都精美装饰,相互映辉而不互相遮蔽。 “维摩诘居士在示现了神通变化之后,又说道:‘如果施主以平等心布施一位最卑贱的乞丐,犹如供养如来所植福田样,平等无分别;以平等不二的大悲心作布施,不希求得到福报,这就叫做具足法施。’城中最卑贱的乞丐看见了这样的神力,听了维摩诘居士所说的这些话后,都发起了无上正等正觉之心。所以,到维摩诘居士那里探视他病情的事情,我恐怕不能胜任。” 就这样,当时在座的各位菩萨,都各自向佛陀叙说了自己过去遭遇维摩诘的一些经历,称赞转述维摩诘所说的话,都说到维摩诘那里探视他病情的事情,恐怕不能胜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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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游记 · 第三十七回 · 鬼王夜谒唐三藏 悟空神化引婴儿

[ ] 吴承恩

却说三藏坐于宝林寺禅堂中,灯下念一会《梁皇水忏》,看一会《孔雀真经》,只坐到三更时候,却才把经本包在囊里,正欲起身去睡,只听得门外扑剌剌一声响-,淅零零刮阵狂风。 那长老恐吹灭了灯,慌忙将褊衫袖子遮住,又见那灯或明或暗,便觉有些心惊胆战。此时又困倦上来,伏在经案上盹睡,虽是合眼朦胧,却还心中明白,耳内嘤嘤听着那窗外陰风飒飒。 好风,真个那淅淅潇潇,飘飘荡荡。淅淅潇潇飞落叶,飘飘荡荡卷浮云。满天星斗皆昏昧,遍地尘沙尽洒纷。一阵家猛,一阵家纯。纯时松竹敲清韵,猛处江湖波浪浑。刮得那山鸟难栖声哽哽,海鱼不定跳喷喷。东西馆阁门窗脱,前后房廊神鬼。佛殿花瓶吹堕地,琉璃摇落慧灯昏。香炉鞍+倒香灰迸,烛架歪斜烛焰横。幢幡宝盖都摇拆,钟鼓楼台撼动根。 那长老昏梦中听着风声一时过处,又闻得禅堂外,隐隐的叫一声“师父!”忽抬头梦中观看,门外站着一条汉子,浑身上下,水淋淋的,眼中垂泪,口里不住叫:“师父!师父!”三藏欠身道:“你莫是魍魉妖魅,神怪邪魔,至夜深时来此戏我?我却不是那贪欲贪嗔之类。我本是个光明正大之僧,奉东土大唐旨意,上西天拜佛求经者。我手下有三个徒弟,都是降龙伏虎之英豪,扫怪除魔之壮士。他若见了你,碎尸粉骨,化作微尘。此是我大慈悲之意,方便之心。你趁早儿潜身远遁,莫上我的禅门来。”那人倚定禅堂道:“师父,我不是妖魔鬼怪,亦不是魍魉邪神。”三藏道:“你既不是此类,却深夜来此何为?”那人道: “师父,你舍眼看我一看。”长老果仔细定睛看处,呀!只见他头戴一顶冲天冠,腰束一条碧玉带,身穿一领飞龙舞凤赭黄袍,足踏一双云头绣口无忧履,手执一柄列斗罗星白玉圭。面如东岳长生帝,形似文昌开化君。三藏见了,大惊失色,急躬身厉声高叫道:“是那一朝陛下?请坐。”用手忙搀,扑了个空虚,回身坐定。再看处,还是那个人。长老便问:“陛下,你是那里皇王? 何邦帝主?想必是国土不宁,谗臣欺虐,半夜逃生至此。有何话说,说与我听。”这人才泪滴腮边谈旧事,愁攒眉上诉前因,道:“师父啊,我家住在正西,离此只有四十里远近。那厢有座城池,便是兴基之处。”三藏道:“叫做甚么地名?”那人道:“不瞒师父说,便是朕当时创立家邦,改号乌鸡国。”三藏道:“陛下这等惊慌,却因甚事至此?”那人道:“师父啊,我这里五年前,天年干旱,草子不生,民皆饥死,甚是伤情。”三藏闻言,点头叹道:“陛下啊,古人云,国正天心顺。想必是你不慈恤万民,既遭荒歉,怎么就躲离城郭?且去开了仓库,赈济黎民;悔过前非,重兴今善,放赦了那枉法冤人。自然天心和合,雨顺风调。”那人道:“我国中仓禀空虚,钱粮尽绝,文武两班停俸禄,寡人膳食亦无荤。仿效禹王治水,与万民同受甘苦,沐浴斋戒,昼夜焚香祈祷。如此三年,只干得河枯井涸。正都在危急之处,忽然锺南山来了一个全真,能呼风唤雨,点石成金。先见我文武多官,后来见朕,当即请他登坛祈祷,果然有应,只见令牌响处,顷刻间大雨滂沱。寡人只望三尺雨足矣,他说久旱不能润泽,又多下了二寸。朕见他如此尚义,就与他八拜为交,以兄弟称之。”三藏道:“此陛下万千之喜也。”那人道:“喜自何来?”三藏道:“那全真既有这等本事,若要雨时,就教他下雨,若要金时,就教他点金。还有那些不足,却离了城阙来此?”那人道:“朕与他同寝食者,只得二年。又遇着阳春天气,红杏夭桃,开花绽蕊,家家士女,处处王孙,俱去游春赏玩。那时节,文武归衙,嫔妃转院。朕与那全真携手缓步,至御花园里,忽行到八角琉璃井边,不知他抛下些甚么物件,井中有万道金光。哄朕到井边看甚么宝贝,他陡起凶心,扑通的把寡人推下井内,将石板盖住井口,拥上泥土,移一株芭蕉栽在上面。可怜我啊,已死去三年,是一个落井伤生的冤屈之鬼也!” 唐僧见说是鬼,唬得筋力酥软,毛骨耸然,没奈何,只得将言又问他道:“陛下,你说的这话全不在理。既死三年,那文武多官,三宫皇后,遇三朝见驾殿上,怎么就不寻你?”那人道: “师父啊,说起他的本事,果然世间罕有!自从害了朕,他当时在花园内摇身一变,就变做朕的模样,更无差别。现今占了我的江山,暗侵了我的国土。他把我两班文武,四百朝官,三宫皇后,六院嫔妃,尽属了他矣。”三藏道:“陛下,你忒也懦。”那人道:“何懦?”三藏道:“陛下,那怪倒有些神通,变作你的模样,侵占你的乾坤,文武不能识,后妃不能晓,只有你死的明白。你何不在陰司阎王处具告,把你的屈情伸诉伸诉?”那人道:“他的神通广大,官吏情熟,都城隍常与他会酒,海龙王尽与他有亲,东岳天齐是他的好朋友,十代阎罗是他的异兄弟。因此这般,我也无门投告。”三藏道:“陛下,你陰司里既没本事告他,却来我阳世间作甚?”那人道:“师父啊,我这一点冤魂,怎敢上你的门来?山门前有那护法诸天、六丁六甲、五方揭谛、四值功曹、一十八位护教伽蓝,紧随鞍马。却才被夜游神一阵神风,把我送将进来,他说我三年水灾该满,着我来拜谒师父。他说你手下有一个大徒弟,是齐天大圣,极能斩怪降魔。今来志心拜恳,千乞到我国中,拿住妖魔,辨明邪正,朕当结草衔环,报酬师恩也!”三藏道:“陛下,你此来是请我徒弟与你去除却那妖怪么?”那人道:“正是!正是!”三藏道:“我徒弟干别的事不济,但说降妖捉怪,正合他宜。陛下啊,虽是着他拿怪,但恐理上难行。”那人道:“怎么难行?”三藏道:“那怪既神通广大,变得与你相同,满朝文武,一个个言和心顺;三宫妃嫔,一个个意合情投。我徒弟纵有手段,决不敢轻动干戈。倘被多官拿住,说我们欺邦灭国,问一款大逆之罪,困陷城中,却不是画虎刻鹄也?”那人道:“我朝中还有人哩。”三藏道:“却好!却好!想必是一代亲王侍长,发付何处镇守去了?”那人道:“不是。我本宫有个太子,是我亲生的储君。”三藏道:“那太子想必被妖魔贬了?”那人道:“不曾,他只在金銮殿上,五凤楼中,或与学士讲书,或共全真登位。自此三年,禁太子不入皇宫,不能彀与娘娘相见。”三藏道:“此是何故?”那人道:“此是妖怪使下的计策,只恐他母子相见,闲中论出长短,怕走了消息。故此两不会面,他得永住常存也。”三藏道:“你的灾屯,想应天付,却与我相类。当时我父曾被水贼伤生,我母被水贼欺占,经三个月,分娩了我。我在水中逃了性命,幸金山寺恩师救养成人。记得我幼年无父母,此间那太子失双亲,惭惶不已!”又问道:“你纵有太子在朝,我怎的与他相见?”那人道:“如何不得见?”三藏道: “他被妖魔拘辖,连一个生身之母尚不得见,我一个和尚,欲见何由?”那人道:“他明早出朝来也。”三藏问:“出朝作甚?”那人道:“明日早朝,领三千人马,架鹰犬出城采猎,师父断得与他相见。见时肯将我的言语说与他,他便信了。”三藏道:“他本是肉眼凡胎,被妖魔哄在殿上,那一日不叫他几声父王?他怎肯信我的言语?”那人道:“既恐他不信,我留下一件表记与你罢。”三藏问:“是何物件?”那人把手中执的金厢白玉圭放下道:“此物可以为记。”三藏道:“此物何如?”那人道:“全真自从变作我的模样,只是少变了这件宝贝。他到宫中,说那求雨的全真拐了此圭去了,自此三年,还没此物。我太子若看见,他睹物思人,此仇必报。”三藏道:“也罢,等我留下,着徒弟与你处置。却在那里等么?”那人道:“我也不敢等。我这去,还央求夜游神再使一阵神风,把我送进皇宫内院,托一梦与我那正宫皇后,教他母子们合意,你师徒们同心。”三藏点头应承道:“你去罢。” 那冤魂叩头拜别,举步相送,不知怎么踢了脚,跌了一个筋斗,把三藏惊醒,却原来是南柯一梦,慌得对着那盏昏灯,连忙叫:“徒弟!徒弟!”八戒醒来道:“甚么土地土地?当时我做好汉,专一吃人度日,受用腥膻,其实快活,偏你出家,教我们保护你跑路!原说只做和尚,如今拿做奴才,日间挑包袱牵马,夜间提尿瓶务脚!这早晚不睡,又叫徒弟作甚?”三藏道:“徒弟,我刚才伏在案上打盹,做了一个怪梦。”行者跳将起来道: “师父,梦从想中来。你未曾上山,先怕妖怪,又愁雷音路远,不能得到,思念长安,不知何日回程,所以心多梦多。似老孙一点真心,专要西方见佛,更无一个梦儿到我。”三藏道:“徒弟,我这桩梦,不是思乡之梦。才然合眼,见一阵狂风过处,禅房门外有一朝皇帝,自言是乌鸡国王,浑身水湿,满眼泪垂。”这等这等,如此如此,将那梦中话一一的说与行者。行者笑道:“不消说了,他来托梦与你,分明是照顾老孙一场生意。必然是个妖怪在那里篡位谋国,等我与他辨个真假。想那妖魔,棍到处立要成功。”三藏道:“徒弟,他说那怪神通广大哩。”行者道:“怕他甚么广大!早知老孙到,教他即走无方!”三藏道:“我又记得留下一件宝贝做表记。”八戒答道:“师父莫要胡缠,做个梦便罢了,怎么只管当真?”沙僧道:“不信直中直,须防仁不仁。我们打起火,开了门,看看如何便是。”行者果然开门,一齐看处,只见星月光中,阶檐上真个放着一柄金厢白玉圭。八戒近前拿起道:“哥哥,这是甚么东西?”行者道:“这是国王手中执的宝贝,名唤玉圭。师父啊,既有此物,想此事是真。明日拿妖,全都在老孙身上,只是要你三桩儿造化低哩。”八戒道:“好好好! 做个梦罢了,又告诵他。他那些儿不会作弄人哩?就教你三桩儿造化低。”三藏回入里面道:“是那三桩?”行者道:“明日要你顶缸、受气、遭瘟。”八戒笑道:一桩儿也是难的,三桩儿却怎么耽得?”唐僧是个聪明的长老,便问:“徒弟啊,此三事如何讲?” 行者道:“也不消讲,等我先与你二件物。” 好大圣,拔了一根毫毛,吹口仙气,叫声“变!”变做一个红金漆匣儿,把白玉圭放在内盛着,道:“师父,你将此物捧在手中,到天晓时,穿上锦-袈裟,去正殿坐着念经,等我去看看他那城池。端的是个妖怪,就打杀他,也在此间立个功绩;假若不是,且休撞祸。”三藏道:“正是!正是!”行者道:“那太子不出城便罢,若真个应梦出城来,我定引他来见你。”三藏道:“见了我如何迎答?”行者道:“来到时,我先报知,你把那匣盖儿扯开些,等我变作二寸长的一个小和尚,钻在匣儿里,你连我捧在手中。那太子进了寺来,必然拜佛,你尽他怎的下拜,只是不睬他。他见你不动身,一定教拿你,你凭他拿下去,打也由他,绑也由他,杀也由他。”三藏道:“呀!他的军令大,真个杀了我,怎么好?”行者道:“没事,有我哩,若到那紧关处,我自然护你。他若问时,你说是东土钦差上西天拜佛取经进宝的和尚。他道有甚宝贝?你却把锦-袈裟对他说一遍,说道:‘此是三等宝贝,还有头一等、第二等的好物哩’。但问处,就说这匣内有一件宝贝,上知五百年,下知五百年,中知五百年,共一千五百年过去未来之事,俱尽晓得,却把老孙放出来。我将那梦中话告诵那太子,他若肯信,就去拿了那妖魔,一则与他父王报仇,二来我们立个名节;他若不信,再将白玉圭拿与他看。只恐他年幼,还不认得哩。”三藏闻言大喜道:“徒弟啊,此计绝妙!但说这宝贝,一个叫做锦-袈裟,一个叫做白玉圭,你变的宝贝却叫做甚名?”行者道:“就叫做立帝货罢。”三藏依言记在心上。师徒们一夜那曾得睡。盼到天明,恨不得点头唤出扶桑日,喷气吹散满天星。 不多时,东方发白。行者又吩咐了八戒、沙僧,教他两个: “不可搅扰僧人,出来乱走。待我成功之后,共汝等同行。”才别了唐僧,打了唿哨,一筋斗跳在空中,睁火眼平西看处,果见有一座城池。你道怎么就看见了?当时说那城池离寺只有四十里,故此凭高就望见了。行者近前仔细看处,又见那怪雾愁云漠漠,妖风怨气纷纷。行者在空中赞叹道:“若是真王登宝座,自有祥光五色云;只因妖怪侵龙位,腾腾黑气锁金门。”行者正然感叹。忽听得炮声响-,又只见东门开处,闪出一路人马,真个是采猎之军,果然势勇,但见晓出禁城东,分围浅草中。彩旗开映日,白马骤迎风。鼍鼓冬冬擂,标枪对对冲。架鹰军猛烈,牵犬将骁雄。火炮连天振,粘竿映日红。人人支弩箭,个个挎雕弓。张网山坡下,铺绳小径中。一声惊霹雳,千骑拥貔熊。狡兔身难保,乖獐智亦穷。狐狸该命尽,麋鹿丧当终。山雉难飞脱,野鸡怎避凶?他都要捡占山场擒猛兽,摧残林木射飞虫。那些人出得城来,散步东郊,不多时,有二十里向高田地,又只见中军营里,有小小的一个将军,顶着盔,贯着甲,果肚花,十八札,手执青锋宝剑,坐下黄骠马,腰带满弦弓,真个是隐隐君王象,昂昂帝主容。规模非小辈,行动显真龙。行者在空暗喜道: “不须说,那个就是皇帝的太子了。等我戏他一戏。”好大圣,按落云头,撞入军中太子马前,摇身一变,变作一个白兔儿,只在太子马前乱跑。太子看见,正合欢心,拈起箭,拽满弓,一箭正中了那兔儿。原来是那大圣故意教他中了,却眼乖手疾,一把接住那箭头,把箭翎花落在前边,丢开脚步跑了。那太子见箭中了玉兔,兜开马,独自争先来赶。不知马行的快,行者如风; 马行的迟,行者慢走,只在他面前不远。看他一程一程,将太子哄到宝林寺山门之下,行者现了本身,不见兔儿,只见一枝箭插在门槛上。径撞进去,见唐僧道:“师父,来了!来了!”却又一变,变做二寸长短的小和尚儿,钻在红匣之内。 却说那太子赶到山门前,不见了白兔,只见门槛上插住一枝雕翎箭。太子大惊失色道:“怪哉!怪哉!分明我箭中了玉兔,玉兔怎么不见,只见箭在此间!想是年多日久,成了精魅也。”拔了箭,抬头看处,山门上有五个大字,写着敕建宝林寺。 太子道:“我知之矣。向年间曾记得我父王在金銮殿上差官赍些金帛与这和尚修理佛殿佛象,不期今日到此。正是因过道院逢僧话,又得浮生半日闲,我且进去走走。” 那太子跳下马来,正要进去,只见那保驾的官将与三千人马赶上,簇簇拥拥,都入山门里面。慌得那本寺众僧,都来叩头拜接,接入正殿中间,参拜佛象。却才举目观瞻,又欲游廊玩景,忽见正当中坐着一个和尚,太子大怒道:“这个和尚无礼! 我今半朝銮驾进山,虽无旨意知会,不当远接,此时军马临门,也该起身,怎么还坐着不动?”教:“拿下来!”说声拿字,两边校尉,一齐下手,把唐僧抓将下来,急理绳索便捆。行者在匣里默默的念咒,教道:“护法诸天、六丁六甲,我今设法降妖,这太子不能知识,将绳要捆我师父,汝等即早护持,若真捆了,汝等都该有罪!”那大圣暗中吩咐,谁敢不遵,却将三藏护持定了:有些人摸也摸不着他光头,好似一壁墙挡住,难拢其身。那太子道:“你是那方来的,使这般隐身法欺我!”三藏上前施礼道: “贫僧无隐身法,乃是东土唐僧,上雷音寺拜佛求经进宝的和尚。”太子道:“你那东土虽是中原,其穷无比,有甚宝贝,你说来我听。”三藏道:“我身上穿的这袈裟,是第三样宝贝。还有第一等、第二等更好的物哩!”太子道:“你那衣服,半边苫身,半边露臂,能值多少物,敢称宝贝!”三藏道:“这袈裟虽不全体,有诗几句,诗曰:佛衣偏袒不须论,内隐真如脱世尘。万线千针成正果,九珠八宝合元神。仙娥圣女恭修制,遗赐禅僧静垢身。 见驾不迎犹自可,你的父冤未报枉为人!”太子闻言,心中大怒道:“这泼和尚胡说!你那半片衣,凭着你口能舌便,夸好夸强。 我的父冤从何未报,你说来我听。”三藏进前一步,合掌问道: “殿下,为人生在天地之间,能有几恩?”太子道:“有四恩。”三藏道:“那四恩?”太子道:“感天地盖载之恩,日月照临之恩,国王水土之恩,父母养育之恩。”三藏笑曰:“殿下言之有失,人只有天地盖载,日月照临,国王水土,那得个父母养育来?”太子怒道:“和尚是那游手游食削发逆君之徒!人不得父母养育,身从何来?”三藏道:“殿下,贫僧不知。但只这红匣内有一件宝贝,叫做立帝货,他上知五百年,中知五百年,下知五百年,共知一千五百年过去未来之事,便知无父母养育之恩,令贫僧在此久等多时矣。” 太子闻说,教:“拿来我看。”三藏扯开匣盖儿,那行者跳将出来,呀呀的,两边乱走。太子道:“这星星小人儿,能知甚事?”行者闻言嫌小,却就使个神通,把腰伸一伸,就长了有三尺四五寸。众军士吃惊道:“若是这般快长,不消几日,就撑破天也。”行者长到原身,就不长了。太子才问道:“立帝货,这老和尚说你能知未来过去吉凶,你却有龟作卜?有蓍作筮?凭书句断人祸福?”行者道:“我一毫不用,只是全凭三寸舌,万事尽皆知。”太子道:“这厮又是胡说。自古以来,《周易》之书,极其玄妙,断尽天下吉凶,使人知所趋避,故龟所以卜,蓍所以筮。 听汝之言,凭据何理,妄言祸福,扇惑人心!”行者道:“殿下且莫忙,等我说与你听。你本是乌鸡国王的太子,你那里五年前,年程荒旱,万民遭苦,你家皇帝共臣子,秉心祈祷。正无点雨之时,锺南山来了一个道士,他善呼风唤雨,点石为金。君王忒也爱小,就与他拜为兄弟。这桩事有么?”太子道:“有有有!你再说说。”行者道:“后三年不见全真,称孤的却是谁?”太子道: “果是有个全真,父王与他拜为兄弟,食则同食,寝则同寝。三年前在御花园里玩景,被他一阵神风,把父王手中金厢白玉圭,摄回锺南山去了,至今父王还思慕他。因不见他,遂无心赏玩,把花园紧闭了,已三年矣。做皇帝的非我父王而何?”行者闻言,哂笑不绝。太子再问不答,只是哂笑。太子怒道:“这厮当言不言,如何这等哂笑?”行者又道:“还有许多话哩!奈何左右人众,不是说处。”太子见他言语有因,将袍袖一展,教军士且退。那驾上官将,急传令,将三千人马,都出门外住扎。此时殿上无人,太子坐在上面,长老立在前边,左手旁立着行者。本寺诸僧皆退,行者才正色上前道:“殿下,化风去的是你生身之父母,见坐位的,是那祈雨之全真。”太子道:“胡说!胡说!我父自全真去后,风调雨顺,国泰民安。照依你说,就不是我父王了。还是我年孺,容得你;若我父王听见你这番话,拿了去,碎尸万段!”把行者咄的喝下来。行者对唐僧道:“何如?我说他不信,果然!果然!如今却拿那宝贝进与他,倒换关文,往西方去罢。”三藏即将红匣子递与行者。行者接过来,将身一抖,那匣儿卒不见了,原是他毫毛变的,被他收上身去。却将白玉圭双手捧上,献与太子。 太子见了道:“好和尚!好和尚!你五年前本是个全真,来骗了我家的宝贝,如今又妆做和尚来进献!”叫:“拿了!”一声传令,把长老唬得慌忙指着行者道:“你这弼马温!专撞空头祸,带累我哩!”行者近前一齐拦住道:“休嚷!莫走了风!我不叫做立帝货,还有真名哩。”太子怒道:“你上来!我问你个真名字,好送法司定罪!”行者道:“我是那长老的大徒弟,名唤悟空孙行者,因与我师父上西天取经,昨宵到此觅宿。我师父夜读经卷,至三更时分得一梦,梦见你父王道,他被那全真欺害,推在御花园八角琉璃井内,全真变作他的模样。满朝官不能知,你年幼亦无分晓,禁你入宫,关了花园,大端怕漏了消息。你父王今夜特来请我降魔,我恐不是妖邪,自空中看了,果然是个妖精。正要动手拿他,不期你出城打猎。你箭中的玉兔,就是老孙。老孙把你引到寺里,见师父,诉此衷肠,句句是实。你既然认得白玉圭,怎么不念鞠养恩情,替亲报仇?”那太子闻言,心中惨-,暗自伤愁道:“若不信此言语,他却有三分儿真实; 若信了,怎奈殿上见是我父王?”这才是进退两难心问口,三思忍耐口问心。行者见他疑惑不定,又上前道:“殿下不必心疑,请殿下驾回本国,问你国母娘娘一声,看他夫妻恩爱之情,比三年前如何。只此一问,便知真假矣。”那太子回心道:“正是! 且待我问我母亲去来。”他跳起身,笼了玉圭就走。行者扯住道:“你这些人马都回,却不走漏消息,我难成功?但要你单人独马进城,不可扬名卖弄,莫入正阳门,须从后宰门进去。到宫中见你母亲,切休高声大气,须是悄语低言。恐那怪神通广大,一时走了消息,你娘儿们性命俱难保也。”太子谨遵教命,出山门吩咐将官:“稳在此扎营,不得移动。我有一事,待我去了就来一同进城。”看他:指挥号令屯军士,上马如飞即转城。这一去,不知见了娘娘,有何话说,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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泊秦淮

[ ] 杜牧

此诗是诗人夜泊秦淮时触景感怀之作,前半段写秦淮夜景,后半段抒发感慨,借陈后主(陈叔宝)因追求荒淫享乐终至亡国的历史,讽刺那些不从中汲取教训而醉生梦死的晚唐统治者,表现了作者对国家命运的无比关怀和深切忧虑的情怀。全诗寓情于景,意境悲凉,感情深沉含蓄,语言精当锤炼,艺术构思颇具匠心,写景、抒情、叙事有机结合,具有强烈的艺术感染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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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刚经 · 第一品 · 法会因由分

[ ] 释迦牟尼

“法会因由”意为本章的主要内容是法会召集的原因和背景,“分”相当于现在的“章”、“节”等。第一品讲述了佛是一个平常的人,但在平凡的生活里时时处处在修行,进入境界,穿衣,乞食,吃饭,洗足,敷座,都自然体现乞士的威仪,这就是后来禅宗所谓穿衣吃饭即是道,平常心即是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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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酺 · 社园饯春

[ ] 夏孙桐

又牡丹阑,酴醾到、花底清尊相属。春光留不住,尽临岐珍重,坠欢金谷。燕蹴英飞,莺呼客醉,何减当筵丝竹。东风多情甚,护残红一半,艳娇香足。奈禅榻闲心,锦城芳事,暗生枨触。 春归休怨速。送春句、还许年年续。且试问、玄都新树。凝碧荒波,几乘除、望中华屋。一片苍茫感,频伫立、夕阳栏角。渐零落,贞元曲。弦涩孤调,空和啼鹃声促。梦余漫题小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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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易 · 蹇卦

[ ] 姬昌

坎上艮下,利西南,不利东北。利见大人。贞吉。 初六,往蹇来誉。 六二,王臣蹇蹇,匪躬之故。 九三,往蹇来反。 六四,往蹇来连。 九五,大蹇朋来。 上六,往蹇来硕,吉,利见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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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雪

[ ] 大须

黄昏日暮之际降雪,显得格外寒冷。此时有长老高僧讲经说法,经堂坠天花,寺外坠雪花,岂不相映成趣。大须公写自己临帖,烹茶,却是自得其乐。这样的时候,自然愿意早点关上庙门,免得客来打扰。诗写得生动活泼,形象鲜明,意境甚妙,情趣甚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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倾杯乐

[ ] 柳永

楼锁轻烟,水横斜照,遥山半隐愁碧。片帆岸远,行客路杳,簇一天寒色。楚梅映雪数枝艳,报青春消息。年华梦促,音信断、声远飞鸿南北。算伊别来无绪,翠消红减,双带长抛掷。 但泪眼沈迷,看朱成碧。惹闲愁堆积。雨意云情,酒心花态,孤负高阳客。梦难极。和梦也、多时间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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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间词话 · 第五十四则

[ ] 王国维

四言敝而有《楚辞》,《楚辞》敝而有五言,五言敝而有七言,古诗敝而有律绝,律绝敝而有词。盖文体通行既久,染指遂多,自成习套。豪杰之士,亦难于其中自出新意,故遁而作他体,以自解脱,一切文体所以始盛终衰者,皆由于此。故谓文学后不如前,余未敢信。但就一体论,则此说固无以易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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双调 · 蟾宫曲 · 怀古

[ ] 阿鲁威

曲中赞颂曹操、周瑜、诸葛亮的丰功伟业。借用典故,抓住“酾酒临江”、“赤壁东风”和“八阵图”等典型事件,言简意丰地塑造了曹操、周瑜、诸葛亮的英雄形象,并对三国鼎立的形势进行了鸟瞰与概括。全曲写得沉郁奔放,与所吟人物的胸襟抱负暗相契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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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鱼

[ ] 李群玉

这首五绝诗题材独特,角度新颖。作者既入乎其内,深入地体察了鱼的习性、情态和生活环境,作了准确而非泛泛的描写;又出乎其外,由尺寸之鱼联想到广阔的社会人生,言在此而意在彼,让读者受到诗中寓意的暗示和启发。全诗状物形象,含蕴深远,是独具一格的难能可贵之咏物佳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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菩萨蛮 · 秋闺

[ ] 徐灿

这是一首闺怨词,是作者早起与其夫陈之遴分居两地时所作,将独守空闺女子的落寞凄苦之情,表现的细腻而又蕴藉。 上阕由景生情。秋风吹得女主人公冰肌寒透了,它却那般不解人意,只顾一味恼人。身体感知的是时节的变迁,时节物侯的变迁不免令人顾影生怜。因为「玲珑晶枕愁双设」——即使美丽的水晶枕也徒为虚设。看着它们双倚的样儿怎不使人感念自身的孤单。此处点明的是「愁」,「双」乃愁缘起。重阳节是登高的好日子,亲朋友伴原该簪上菊花,喜悦地相偕而出。而此时此刻,菊花着吉祥之物,却牵出了几多对远人的思念,让人恨恨难消! 下阕自道心事。恨的却是远方人久无鱼书,音信全无。独守闺中人的深情,怕只有深夜时长燃的蜡烛和拂晓前的淡月相知吧。「烛泪流残月」,见出从傍晚到深夜,又从深夜到天明,主人公彻夜不能成眠。想拖个吉梦在梦中见他,却也恍恍惚惚,醒转来只见得一抹远山、乱云簇簇。这首小词,将独守空闺女子的落寞凄苦之情,表现的细腻而又蕴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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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子 · 第十三卷 · 尽心上 · 第二十六节

[ ] 孟子

孟子曰:“杨子取为我,拔一毛而利天下,不为也。墨子兼爱,摩顶放踵利天下,为之。子莫执中,执中为近之,执中无权,犹执一也。所恶执一者,为其贼道也,举一而废百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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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间词话 · 第四十四则

[ ] 王国维

东坡之词旷,稼轩之词豪。无二人之胸襟而学其词,犹东施之效捧心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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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传 · 僖公 · 僖公二十四年

[ ] 左丘明

【经】二十有四年春王正月。夏,狄伐郑。秋七月。冬,天王出居于郑。晋侯夷吾卒。 【传】二十四年春,王正月,秦伯纳之,不书,不告入也。 及河,子犯以璧授公子,曰:「臣负羁绁从君巡于天下,臣之罪甚多矣。臣犹知之,而况君乎?请由此亡。」公子曰:「所不与舅氏同心者,有如白水。」投其璧于河。济河,围令狐,入桑泉,取臼衰。二月甲午,晋师军于庐柳。秦伯使公子絷如晋师,师退,军于郇。辛丑,狐偃及秦、晋之大夫盟于郇。壬寅,公子入于晋师。丙午,入于曲沃。丁未,朝于武宫。戊申,使杀怀公于高梁。不书,亦不告也。吕、郤畏逼,将焚公宫而弑晋侯。寺人披请见,公使让之,且辞焉,曰:「蒲城之役,君命一宿,女即至。其后余从狄君以田渭滨,女为惠公来求杀余,命女三宿,女中宿至。虽有君命,何其速也。夫祛犹在,女其行乎。」对曰:「臣谓君之入也,其知之矣。若犹未也,又将及难。君命无二,古之制也。除君之恶,唯力是视。蒲人、狄人,余何有焉。今君即位,其无蒲、狄乎?齐桓公置射钩而使管仲相,君若易之,何辱命焉?行者甚众,岂唯刑臣。」公见之,以难告。三月,晋侯潜会秦伯于王城。己丑晦,公宫火,瑕甥、郤芮不获公,乃如河上,秦伯诱而杀之。晋侯逆夫人嬴氏以归。秦伯送卫于晋三千人,实纪纲之仆。 初,晋侯之竖头须,守藏者也。其出也,窃藏以逃,尽用以求纳之。及入,求见,公辞焉以沐。谓仆人曰:「沐则心覆,心覆则图反,宜吾不得见也。居者为社稷之守,行者为羁绁之仆,其亦可也,何必罪居者?国君而仇匹夫,惧者甚众矣。」仆人以告,公遽见之。 狄人归季隗于晋而请其二子。文公妻赵衰,生原同、屏括、搂婴。赵姬请逆盾与其母,子余辞。姬曰:「得宠而忘旧,何以使人?必逆之!」固请,许之,来,以盾为才,固请于公以为嫡子,而使其三子下之,以叔隗为内子而己下之。 晋侯赏从亡者,介之推不言禄,禄亦弗及。推曰「献公之子九人,唯君在矣。惠、怀无亲,外内弃之。天未绝晋,必将有主。主晋祀者,非君而谁?天实置之,而二三子以为己力,不亦诬乎?窃人之财,犹谓之盗,况贪天之功以为己力乎?下义其罪,上赏其奸,上下相蒙,难与处矣!」其母曰:「盍亦求之,以死谁怼?」对曰:「尤而效之,罪又甚焉,且出怨言,不食其食。」其母曰:「亦使知之若何?」对曰:「言,身之文也。身将隐,焉用文之?是求显也。」其母曰:「能如是乎?与女偕隐。」遂隐而死。晋侯求之,不获,以绵上为之田,曰:「以志吾过,且旌善人。」 郑之入滑也,滑人听命。师还,又即卫。郑公子士、泄堵俞弥帅师伐滑。王使伯服、游孙伯如郑请滑。郑伯怨惠王之入而不与厉公爵也,又怨襄王之与卫、滑也,故不听王命而执二子。王怒,将以狄伐郑。富辰谏曰:「不可。臣闻之,大上以德抚民,其次亲亲以相及也。昔周公吊二叔之不咸,故封建亲戚以蕃屏周。管蔡郕霍,鲁卫毛聃,郜雍曹滕,毕原酆郇,文之昭也。邗晋应韩,武之穆也。凡蒋刑茅胙祭,周公之胤也。召穆公思周德之不类,故纠合宗族于成周而作诗,曰:『常棣之华,鄂不□韦□韦,凡今之人,莫如兄弟。』其四章曰:『兄弟阋于墙,外御其侮。』如是,则兄弟虽有小忿,不废懿亲。今天子不忍小忿以弃郑亲,其若之何?庸勋亲亲,昵近尊贤,德之大者也。即聋从昧,与顽用嚚,奸也大者也。弃德崇奸,祸之大者也。郑有平、惠之勋,又有厉、宣之亲,弃嬖宠而用三良,于诸姬为近,四德具矣。耳不听五声之和为聋,目不别五色之章为昧,心不则德义之经为顽,口不道忠信之言为嚚,狄皆则之,四奸具矣。周之有懿德也,犹曰『莫如兄弟』,故封建之。其怀柔天下也,犹惧有外侮,扞御侮者莫如亲亲,故以亲屏周。召穆公亦云。今周德既衰,于是乎又渝周、召以从诸奸,无乃不可乎?民未忘祸,王又兴之,其若文、武何?」王弗听,使颓叔、桃子出狄师。夏,狄伐郑,取栎。 王德狄人,将以其女为后。富辰谏曰:「不可。臣闻之曰:『报者倦矣,施者未厌。』狄固贪淋,王又启之,女德无极,妇怨无终,狄必为患。」王又弗听。 初,甘昭公有宠于惠后,惠后将立之,未及而卒。昭公奔齐,王复之,又通于隗氏。王替隗氏。颓叔、桃子曰:「我实使狄,狄其怨我。」遂奉大叔,以狄师攻王。王御士将御之。王曰:「先后其谓我何?宁使诸。侯图之。璲出。及坎□,国人纳之。 秋,颓叔、桃子奉大叔,以狄师伐周,大败周师,获周公忌父、原伯、毛伯、富辰。王出适郑,处于汜。大叔以隗氏居于温。 郑子华之弟子臧出奔宋,好聚鹬冠。郑伯闻而恶之,使盗诱之。八月,盗杀之于陈、宋之间。君子曰:「服之不衷,身之灾也。《诗》曰:『彼己之子,不称其服。』子臧之服,不称也夫。《诗》曰,『自诒伊戚』,其子臧之谓矣。《夏书》曰,『地平天成』,称也。」 宋及楚平。宋成公如楚,还入于郑。郑伯将享之,问礼于皇武子。对曰:「宋,先代之后也,于周为客,天子有事膰焉,有丧拜焉,丰厚可也。」郑伯从之,享宋公有加,礼也。 冬,王使来告难曰:「不谷不德,得罪于母弟之宠子带,鄙在郑地汜,敢告叔父。」臧文仲对曰:「天子蒙尘于外,敢不奔问官守。」王使简师父告于晋,使左鄢父告于秦。天子无出,书曰「天王出居于郑」,辟母弟之难也。天子凶服降名,礼也。郑伯与孔将锄、石甲父、侯宣多省视官具于汜,而后听其私政,礼也。 卫人将伐邢,礼至曰:「不得其守,国不可得也。我请昆弟仕焉。」乃往,得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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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子 · 第七卷 · 离娄上 · 第二十节

[ ] 孟子

孟子曰:“人不足与适也,政不足间也。惟大人为能格君心之非。君仁莫不仁,君义莫不义,君正莫不正。一正君而国定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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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重山

[ ] 贺铸

《小重山·花院深疑无路通》是北宋贺铸的一首词,抒写情侣离别相思的情怀。词中于上片虚而若实,写梦中相会,凄迷而幽微;下片实中有虚,写梦回凄凉,笔触虚灵。全词通过叙写别后经年,相思成梦,梦回凄凉的真实情景,从设想和现实两方面表现出了主人公对爱人的诚挚深情。整首词化景物为情思,语弥淡而情弥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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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调 · 金络索桂梧桐 · 咏别

[ ] 高明

羞看镜里花,憔悴难禁架,耽阁眉儿淡了叫谁画。最苦魂梦飞绕天涯,须信流年鬓有华。红颜自古多薄命,莫怨东风当自嗟。无人处,盈盈珠泪偷弹洒琵琶。恨那时错认冤家,说尽了痴心话。 一杯别酒阑,三唱阳关罢,万里云山两下相牵挂。念奴半点情与伊家,分付些儿莫记差。不如收拾闲风月,再休惹朱雀桥边野草花。无人把,萋萋芳草随君到天涯。准备着夜雨梧桐,和泪点常飘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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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汉

[ ] 杜甫

这首五言律诗描写了诗人漂泊在江汉一带的所见所感,以及自己并未因处境困顿和年老多病而悲观消沉,集中地表现了「烈士暮年,壮心不已」的精神。全诗虽委婉含蓄地表意,但十分感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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